天禧三年上元节,渔水县的百姓正在热热闹闹地逛街市,赏花灯。
在闲逛的人群中,肖保军瞥见不远处的摊子前,一个年仅五六岁的小女孩正专注地凝视着花灯。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每一盏花灯,仿佛对它们有着难以言喻的喜爱之情,然而周围没有大人的身影,也没有人帮她付钱买灯。
摆摊的男子不悦地将她手中的金鱼灯收回,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去去去,喜欢就叫你大人来买,没有钱不要乱动。”
小女孩无助地盯着摊主将金鱼灯收回,仿佛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摊前流露出极度的委屈和无奈。
肖保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一个计划。他迅速地走到摊主跟前,从兜里掏出一些碎银,对他说:“把那个金鱼灯给这个孩子。”
摊主看到有人愿意付钱,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高兴地将金鱼灯递给小女孩,说道:“这孩子真有眼光,这个金鱼灯今晚卖得可好了。”
肖保军付完钱后,不再理会他,带着小女孩向更热闹的集市走去。
他带着小女孩逛了一个多时辰,见周围无人寻找孩子,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后,领着小女孩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
小女孩提着金鱼灯玩得太开心了,等到她感觉不对劲时,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她立马变得不安起来。
小女孩看了一眼肖保军,胆怯地说道:“叔叔,我该回家了,谢谢你的灯。”
肖保军一把抓住小女孩的手,温和地说道:“今天太晚,你先到我家去休息,明天叔叔送你回家。”
说完也不管小女孩是否愿意,猛地拽着她的胳膊,用力拖着她往不远处的家里走去。
小女孩被他的强拉扯得生疼,她痛苦地哀求道:“叔叔,我是偷着跑出来的,我再不回家,家里人会来找我的,到时候你的麻烦就大了。”
肖保军停下脚步,心想:偷跑出来的正合心意,因为家人根本无从找起,自己想怎么处理这个小孩都行。
于是他仔细打量着小女孩的穿着,发现她的衣服首饰都非同一般,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既然她是自己跑丢的,那更不能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
只要有钱赚,肖保军就心花怒放,他蹲下身子耐心对小女孩说:“天黑了,你一个人回家很危险,在我家等着人来找你就行。”
在两人的推搡中,他们已经到了肖保军的家门口。此时,妻子金凤看见他领着一个女孩,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出去看灯了吗?怎么会领回来一个孩子?”
肖保军得意地一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孩,对金凤耳语道:“你要好好看住她,千万不要让她逃脱,我可是指望她发一大笔财。”
金凤听了肖保军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从肖保军的手里接过女孩,轻言细语地说:“你叫什么名字?别害怕,今晚你跟婶子住,我会保护你的。”
小女孩感受到了女人的温柔,她抬起头来,看着金凤轻声说道:“我叫白旻。”
\这名字好,一听便知出自富贵之家。\ 金凤一边领着白旻进入内室,一边赞叹道。
白旻是孩子,逛了一夜的灯市,已经疲累不堪,根本顾不上周围是否安全,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金凤见白旻已经沉睡,便轻手轻脚地走出内室,与肖保军商讨如何处置这个孩子。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对夫妻在渔水县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每天都做着发财梦,总想着不费吹灰之力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肖保军头脑灵活,一见白旻便心生歹念。他琢磨着,若是白旻的家人寻访而来,便借此机会讹一笔钱;若是无人问津,就找一个合适的人家把她卖了,总之手头不会空。
他看着金凤缓步走来,笑着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夫妻俩一拍即合,安然等待着银子上门。
第二天,白旻刚醒来就吵着要回家,起初肖保军与金凤还试图用婉转的语言安抚她的情绪,但随着白旻闹腾得愈发激烈,两人逐渐失去了耐心。
最后肖保军怒斥道:“你必须在这里耐心等待你的家人来接你,否则我就把你关起来!”
白旻看着肖保军阴沉的脸,不敢再闹,她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心中充满着对亲人的渴望,期盼他们能够找到她。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肖保军在集市上徘徊了好几圈,并没有发现找孩子的人,更没有什么大户人家兴师动众的找小孩。
肖保军很是失望,把白旻留在自己手里,他要负责她的饮食起居,不仅挣不到钱还要赔本,他决定寻找下家把白旻卖掉。
为了追求更多的利益,肖保军寻找了几位潜在的买家,在反复权衡比较后,最终决定将白旻卖给一家知名的青楼。
白旻得知肖保军夫妇要把她卖给青楼,悲痛之情涌上心头,忍了几日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放声大哭。
肖保军夫妇本来还想呵斥白旻几句,然而当他们目睹白旻豆大的泪珠滴落于地,化作一颗颗珍珠,滚落在他们眼前时,二人既惊喜又意外。
金凤弯腰拾起一颗珍珠,细心审视良久,确认是真的后,她欣喜若狂地抱住肖保军,激动地说道:“我们捡到宝了!我们发财了!”
肖保军惊呆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女孩能滴泪成珠,一时竟手足无措,任女孩放声大哭。
金凤拾了满满一兜子珍珠,才安慰白旻说:“你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别人给我再多的钱也不卖。”
白旻听说他们不卖自己了,急忙抹去眼泪,满脸疑惑地问道:“真的吗?”
肖保军抬头发现她不再流泪,他高声喊道:“哭就给你糖吃,你快哭,你没有眼泪我就没有珍珠了。”
可无论他们夫妻俩接下来说什么,做什么,怎么威胁她,白旻再也无法流出一滴泪。
肖保军急了,直接冲过去想狠狠扇白旻几巴掌,让她继续哭。
金凤却紧紧拉住他,轻声劝阻:“别着急,或许珍珠的生产也需要时间,我们先让她吃好喝好休息好,到时候再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肖保军觉得言之有理,要想马儿跑,必须要先给马儿吃草,于是他从金凤的兜里拿出几颗珍珠,然后对她说:“你好好看着她,我去集市探探行情,再买一些吃的回来,你千万别把这摇钱树弄丢了。”
金凤轻轻点头,目送着肖保军离去。为了防止白旻逃脱,她找了一根绳子将她紧紧地绑住,还把她锁进了偏房。
肖保军出门后,直接找到昔日一起吃喝玩乐的大哥胡三斤,拿出一颗珍珠神秘兮兮地问:“大哥你见多识广,看看这东西值不值钱?”
胡三斤接过那颗珍珠,细心端详了片刻。他心中暗自惊叹:这颗珍珠的色泽之佳,实属罕见,如此珍贵的宝物,肖保军又是从何而来呢?这一颗珍珠就足以让普通人享受一生的衣食无忧呀。
胡三斤没有吭声,想着肖保军就是一个街头混子,这珍珠肯定来路不正,于是他试探着问道:“这就是一颗普通的珍珠,你从哪里得到的?有多少这样的珍珠?”
肖保军听到是普通珍珠时,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但想到自己有一兜子珍珠,也能兑换不少银两,又宽慰了些许。
他轻声地在胡三斤耳边低语:“我手头有很多这样的珠子。”
胡三斤听到这话,抑制住内心的狂喜,直接说:“快带我去看看,也许能发现更值钱的。”他甚至都忘了问珍珠是怎么来的。
肖保山也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领着胡三斤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朝金凤说道:“把珍珠拿出来,让大哥给咱们看看。”
金凤兴高彩烈地将一兜子珍珠呈现在他们眼前,胡三斤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些名贵的珍珠,心中激动不已。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用从容的语气说道:“兄弟,让弟妹去买些酒菜来,我们一边吃一边谈。”
肖保山拿出一颗珍珠递给金凤,说道:“你去集市上买些酒菜来,我陪大哥喝两杯。”
金凤拿着珍珠去了县城最好的酒楼,掌柜也见过世面,听闻金凤要用珍珠换取美酒佳肴,他不敢贪心,便说道:“夫人,这颗珍珠过于贵重,你还是先把珍珠兑换成银两,再来此处订酒菜吧。”
听说珍珠贵重,金凤兴奋不已,她跑到当铺用珍珠当了百两银子,她心中暗想:家中还有很多珍珠,自己的翻身之日到了。
她遏制住内心的狂喜,去了往日不敢涉足的成衣行和首饰店,直至将自己妆扮成富太太的模样,才再次踏入酒楼。
金凤很快买好了酒菜,径直往家走去,刚走到院子里,就兴奋地大喊:“相公,相公,我们发财了。”
屋内无人应答,她疾步踏进堂屋,却惊见肖保军倒在地上,面色苍白,人事不省。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金凤一个箭步奔到肖保军身边,急切地摇晃着他。
肖保军在金凤强烈地摇晃下缓缓睁开眼睛,他揉着发懵的脑袋,问道:“胡三斤呢?”
金凤抬起头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胡三斤的身影,也没有发现那一兜珍珠,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心急如焚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晕倒?我们的珍珠呢?”
肖保军此刻头脑已经清醒不少,他注视着焕然一新的金凤,然后用手指着她的衣装,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好看吗?那个珍珠我换了好多钱,我不仅买了衣服首饰和酒菜,还剩不少呢。”金凤赶紧从怀里拿出剩下的银子。
肖保军此时恍然大悟,胡三斤一开始就在骗自己,什么普通珍珠不值钱,只是为了让自己说出实话。
怪不得他一进家门,见到那兜珍珠,就把金凤指使走了,然后趁自己不备打晕了自己,盗走了所有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