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华宫地方不大,里头的装潢却是华丽,可如今看来不过一片乌烟瘴气。
雀儿刚推开门,险些踩到一片碎花瓶的瓷片,她拧眉,提醒后面的人道:“殿下当心!”
雕花大门瞬间被人从外推开,冬日的阳光透进去,将空中的扬尘照得清清楚楚。分明只过了一日,却好像荒芜了许久。
一地都是像门口那样的碎片,还有各种被砸坏的名贵摆件。穿着罗烟织锦的夫人软坐在地,发髻凌乱,早已没了半分素日里的美艳大方,她听到门外的动静骤然惊醒过来,又被外头刺眼的光逼得睁不开眼。
“谁?”
她的声音哑了,警惕中又有几分难抑的激动。
门口的人没有回应。
花楚楚眯着眼,勉强看清了那人的轮廓。少女踏着那一束寒光而来,裙摆扫过之处,掀起阵阵肃杀之气。
花楚楚大惊失色,吓得往后挪了两步,手掌不小心扫到锋利的瓷片,痛呼都忘了。
“你,你……眠儿?”
花未眠走近些,看清了这妇人的狼狈模样,莫名地觉得解气。”
“姨母,是我。”
她柔声说道,不过那一双桃花水眸中并无半分情感。
花楚楚终于放下心来,她忽然爬到花未眠脚边,猛地抱住了她的腿。
“眠儿,你来了,太好了!你快跟你母尊说说,让她放我出去啊?她最听你的话,你跟她说,她一定会答应的……”
她哭得毫无形象,脸上是纵横交错的泪痕,混沌的眼睛却亮的出奇。
花未眠嫌恶地想要将人推开,瞧她这模样,似乎将昨日在长春殿当众指控自己的事全然忘了!
“放肆,竟敢冒犯公主殿下!”雀儿一气之下要去将人扳开,奈何这人抱的得极紧,怎么也分不开。
雀儿抽出腰间佩剑,银光一闪,横在了花楚楚脖子上。
花楚楚惊疑了一会儿,还是没撒开手。她抱着花未眠,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仰望着面前的人,眸子里满是期待,一时忘了方才还被她的气势吓到的事。
花未眠垂眸睨着她,也不知这妇人是蠢是疯。
“姨母想让本公主说服母尊?”
“对!”花楚楚用力点头,满头艳俗的金钗跟着她的头乱晃。
“你去跟她说,她才会将我放出去……眠儿,你可知门外这些人是如何对我的?我可是虢国夫人,他们却将我锁在里头,带走了我的侍女,连吃的东西都那么敷衍……眠儿,你可知这一日姨母有多难受,你快跟你母尊说,将那些人赶走,再将小桃叫回来,啊?”
花未眠嘴角轻扬,掩不住的嘲讽:“姨母……还真是受苦了……只不过,也不知姨母究竟做了什么,母尊很是生气,只怕这一次本公主也帮不了您了。”
“不,不会的,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做,都是国师,是国师怂恿我的……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眠儿,你定要帮我……”
花未眠心道这人真的好不要脸,既然如此,她也冷下了语气。
“姨母昨日不还说是我害死了表姐吗?怎么今日态度就变了?”
“不,不,国师她骗人的,我只是……只是一时昏了头脑……灼灼,你不要计较这件事好不好,姨母错了,你一定要帮姨母啊?”
花未眠掩不住眼底的讥讽。
“好啊,不计较。只是,姨母可知本公主今日来为何?”
花楚楚顿住,瞳孔微缩,只听她冷漠得不近人情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你可知我为何要避开母尊前来?”瞧见花楚楚猛然变了的脸色,花未眠依旧不以为意,也不再跟她绕弯子。
“姨母可还记得三年前赠给母尊的安神香?若非本公主多留了个心眼,恐怕事情就不是这样了……姨母既然想要母尊的命,如今又反过来求我帮你,不矛盾吗?”
花楚楚脸色煞白,茫然片刻之后,忽然松开了抱着花未眠的手,猛地退开几步。她的眼神狠厉而阴鸷,写满了不可置信。
花楚楚指着面前的女子,手指头不停地颤抖,好不容易才咬牙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