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楠走了。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寂静。
靠椅上的男人阖着眸子,睫毛颤动之下,他伸出手倦惫地捏捏鼻梁。
“叩叩叩。”
门被敲响,助理拿着文件走进来。
“顾哥,明天有位患者的预约,您看……”
“让刘姐接手吧。”
男人声音不大,透着满满的疲态。
助理道了声“好”,便出去了。
房间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顾念辞拿出手机,调出今天的通讯列表。
上面“裴尚言”三个字明明不大,却让顾念辞觉得异常刺眼。
顾念辞回想着中午的那通略显古怪的电话。
裴尚言从头到尾只说了不到二十个字。
“顾念辞……”
他轻声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发音清晰,像是把这三个字打烂了嚼碎了重新拼凑后缓慢吐出来,每个音节都塞满了震荡人心的情绪。
人虽未在身边,可顾念辞就是听出了些许克制的意味。
他有点琢磨不透:“有什么事吗?裴律。”
可那人却并未回答,停顿半晌后,突然哑声说:“我能见见你吗?”
“……”
顾念辞没回应,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到底还是对方先败下阵来。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叹息,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像汽笛般悠长又似它喷薄而出的气团,飘渺地让人抓不住。
顾念辞心里无端涌起一股酸涩。
“裴律,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开庭,咱们……”
远处有人在和裴尚言说话,朦朦胧胧地,顾念辞依稀能听出来是在提醒裴尚言。
裴尚言含糊地应了声。
随即一声轻笑又至,是对顾念辞说的:“开个玩笑,休息会儿吧,我挂了。”
挂断的嘟嘟声萦绕耳畔,当时顾念辞只觉他在发神经,可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裴尚言那声叹息里藏着多少委屈和不甘。
他不知道一份保留了15年的爱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换作是他,他可能一开始就不会把这颗心交出去。
他更想象不到那份爱里究竟掺着多少失望和坚守,被一次次击溃,又一次次卷土重来。
这太不公平了。
他替裴尚言想。
一场持续了15年的较量到底会以什么样的结果收场,他不知道,也不敢想,也没有人能保证。
两人在这场隐晦的纠缠里都受到了牵连,一方伤口淋漓的滴着血,一方满身狼狈的捂着心,能仓惶收场已是不错,更遑论谁是最大赢家。
凉风吹过,顾念辞裹紧了大衣,他离开了littoral,可出门的那一刻,又不知该去哪里。
古人向往闲庭信步,可顾念辞如今只能称得上信马由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