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玉剪断了这条线。
肃玉挑中了另一条霜雪色丝线。
针牵引住线,一点一点,透过一片晴空碧色,勾勒出更繁茂的花和蝶。
“爹爹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以后就不太容易看见他了。”
天黑了。
今宵月,可照孤山寒。
长孙未平独自坐在月下,这里是他妻子的坟茔。粉色月见草仰望着月光,从白昼的沉睡中醒来,静静抬头看着月色,没有桃李艳丽,却淡雅如卿面。
一盏茶,置在他身前的几案上。茶水泡得久了,很浓,也很凉。月色在茶色中迷离,寻不到归家的路。“你若在,肯定已为我续了一盏茶了。”他自言自语。远方,几个守夜的人,带着刀,走来走去,偶尔有乱入的野兔,他们便拿些鲜草和鲜果,看着野兔吃饱离去。长孙卫平笑着笑着,闻到了一丝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他生了炉子,昏黄色的火,跳动如花。:“你既然来了,我便以炉火照亮四周小陌。”炉火上的水开始冒出热气,长孙未平将旧茶倒在泥里,取出新茶,又给自己泡了一盏茶。他又看到几案上那个未用过的空茶盏,又斟了一盏茶。两盏茶分置几案两个角落,清苦之味缓缓溢出。
长孙未平便知道来人已避开了守夜人。
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带兵刃,不过,他走路的样子和声音倒是坦坦荡荡,没有躲闪和猥琐。所以,他的武功很高,能避开守夜人。
“你是如何避开我的守夜人?“长孙未平喝了一口茶,将茶盏轻轻放回。这个人离他还有一丈,听到他问,也不吃惊,轻若雨燕,已站到了长孙未平几尺处,隔着几案。
这是个年纪不大的人,二十三,二十四岁的样子。穿了黑色衣衫,没有蒙面,发髻上是一个绿玉簪子。手臂上有伤,用绷带裹着,但这些绷带如裹粽子的丝线,似乎要将他手臂勒断。
”我何须避,我本来就没有任何东西好避开任何人。“
”你轻功很好。“
”江湖每天都有很多武功一流的人死去,也有很多武功一流的人出生。“他对长孙未平的夸赞不仅不屑,也拒绝了他的夸赞。
”这盏茶,是老朽奉客的。“
”我不渴,也从不喝茶。“
“你怎么不带兵刃?”
“你也没有带兵刃。”
“少侠,是从何处来的?”
“我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一直在流浪,忘了自己是哪里人。”
“你手臂是被什么兵刃伤的,我这有很多治伤药,你可以拿去试一试。”
“都是些皮外伤,我不用什么药。”这个人稍稍一抬手行礼,那盏无人问津的茶像一艘船,漂在几案这个江湖上,向长孙未平的茶盏撞去。长孙未平看着茶水在盏中泛起一圈一圈涟漪,轻轻一声水落砚台之声,两盏茶撞在了一起。两盏茶盏都没有碎,茶水也没有洒出来,却像个葫芦,紧挨在了一起。
长孙未平站了起来,威仪之中,是对守夜人敬责的赞许,他说道:”这位少侠,是我的朋友,你们不必诧异。“守夜人这才折回。“皓冉少侠。”长孙未平早就猜到这个人是皓冉,看了这招光明掌,更是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