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法遮掩了,有些清醒有些慌。
一个真的醉汉是不会慌的,醉了是将自己的伪装,一点一点撕开,露出最苦的风霜,最骚的风情,最浪的意志,最狂的妄想。
两仪步,每个穴位,每处关节都是关卡,同时糅合掌法,腿法,拳法,不断将敌手挤压到死角,让敌手没有出手的机会。
长孙未平,一开始就没有出手,也不准备出手。
他闪避着,退让着,任由霄墨手脚七上八下施展到了第五招-“清凉境界”。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兵刃,霄墨没有可夺取的形,质,也就没有可切入的夺取方位。
发簪!
霄墨是想到了,长孙未平的发簪稍稍一刺,他颅骨也就被刺穿了。
双肩一震,向前一立,双掌拍向长孙未平腰身处。长孙未平顺着霄墨内力贯涌来的方向,迎了上去。这是正面对敌之招,意在提前戳断霄墨连贯的掌风。
霄墨向左迈出一步,右掌放空的时候,也垂了下来,贴在衣衫上。左手腕轻轻一转,手背对准长孙未平的右手心。
这不是对掌。
霄墨很多年前就知道长孙未平掌风中何处柔,何处是攻击的先锋之处。寻到攻守相交处,自己掌风边缘与长孙未平掌风边缘在此相括,互推,互斫不如借此反弹。
霄墨酒色褪了一点,他陡然间有了一种“象立苍林”的气势,他以此招轴,衣衫及地,留影不留痕,被长孙未平稳稳反弹开几尺。
这是很险的招,霄墨若是算计的方位差了一分,两人内力掌风要么错开,于霄墨而言,要么正面交错,都会错过良机。
暖暖只看清霄墨衣衫旋转,荡开几尺,右手稳稳按到了长孙未平发簪上。明明两人方才还隔着数尺,现在已并肩而立,隔着几寸。
“家主小心。”阿修长剑飞花乱红,刺向霄墨膻中穴。
这是剑法中的快招,刹那就能命中,可剑影向天盘旋,如龙吟如虎啸,是阿修力到中途,收了回去,凝滞在半空。
“你的剑招太锋利,反而脱离了昭冲剑的本质。”霄墨的话还没说话,他在剑上看见了自己扭曲的脸。他的右手怎么都无法从长孙未平的发簪上脱出。拧,扭,打,拔,按,夹,都无济于事。
长孙未平从从容容在发簪上一弹,霄墨真若一个烂醉瘫软的醉汉,被拖曳到了地上,几颗樱桃震落下来,覆在他脸上,唇上。
是长孙未平引霄墨去攻发簪的。
长孙未平是何时出的手?从哪个方位出的手?
霄墨真的不知道。
阿修笑声爽朗,剑上几粒樱桃,舞而不落。
“肃玉,你来说说。”长孙未平指了指肃玉“那位禹涯前辈,作恶实在太多,我是不能放他走了。我们有个硫磺窖,专治毒虫,让硫磺将虫卵都灭了吧。”
阿修剑上樱桃直飞而去,那是几粒被虫蛀的樱桃,发烂发黄,禹涯手指似在抓无形之物,点戳碰拈,神色中依旧是农人的淳朴。远远望去,就是一个在林木间驱赶蚊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