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的脸色焦黄,苍白,双目紧闭。
似乎,他要走了。
“淅儿,我这个儿子吖,就是这么个性子。你们日后啊,在这里也好,去浪迹天涯也好。你们这么多年,嘻嘻哈哈也过来了。“冷夜是平时的冷夜了,又比平时的冷夜多了很多期许。
淅儿向山下跑去,她要求找大夫。庸尚制止了她:“家主的伤,不需要大夫。江湖伤,伤在江湖人。淅儿姑娘,你和阿错,多陪陪家主吧。”
冷夜眼神中,生出一丝一丝不舍,是对箫错的不舍。
“我从来不是一个慵懒的人,现在却懒得去想以后了,我要去找我那些故友了。”他顾及箫错,没有念出心心念念的长宁。
“她沦落风尘,可怜。她一直想做个好女人,黛姬一次次逼迫了她。孩子,你永远都不知道,黛姬拿你的性命要挟她。那些对着她说可以救你的人,转头就在其他歌姬那,温香生玉。他们都将得到她,当作了炫耀的资本。根本没人管她开心不开心。我要带走她,她却不愿意跟我走。我一把火烧了星月楼,也点燃了我的江湖路。”冷夜将要说的藏在了心底。他闭上了眼。
箫错怎么都止不住冷夜肆虐的鲜血。他第一次觉得冷夜那么冷。冷的不愿看任何人。
天黑了。
箫错哭得看不清天黑天亮。
庸尚将冷夜置在棺中,那是箫错与冷夜赌气时,跑到集镇上,停在了一个棺材铺前。冷夜和庸尚找了大半夜才找到他。箫错指着一口连油漆都没有的棺材:“这棺材这么大,给我老头子刚好。”这是给穷人用的薄皮棺材,棺材铺老板吓得忙道:“这个,这个,这个可永不得。”
冷夜摆摆手:“儿子说这个,就是这个。人都要死的,我总是要死在儿子前头的。死都死了,用怎样的棺材都不会复活。”他和庸尚高高兴兴抬了空棺材回家。
箫错认认真真得描漆。庸尚托着灯,淅儿给箫错擦去脸上的漆,漆沾在身上,又红又痒。
容见煮了白水面,置在灵前。“小公子,今天这位老僧,其实告诉了我们,山外的江湖,有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现在,现在,我们不能发讣告。”
箫错寒冷孤寂间,心中一凉:“我听姑姑的。”他又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
今夜,又热又冷。
箫错不愿盖棺。
淅儿与容见手抄的经书,在火中,渐渐散去。
“老头子,你看得到吗?”
一壶酒,浇洒在青石上,酒渍像星月楼那场大火的影子。
箫错哭哭笑笑,他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敢做。
天亮了,亮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