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被这一声声的质问直击灵魂,被她这哀伤的神色与话语刺痛着喉梗,悲痛仿佛要从胸腔中漫溢出来,雾气逐渐在眸底凝聚成水,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疼的厉害。躬身往前一把将人搂入怀中,嗓音低哑的唤了一声“妃儿”。
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背,一只手放于她后脑勺处轻抚着她的发,顿了顿做了几个深呼吸,声音沙哑道:“世人说我离经叛道,说我残暴无情,提及时把我当做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比作那随意索人性命的阎罗,虽敬却也远之。可我自问无愧于天地道义,无愧于忠孝节义,上下两世唯负你一人。我能将天下苍生护于羽翼下,却没能将你妥善安放,独欠你一世惊鸿。筹谋划策十余载,机关算尽以为自己算无遗漏,将你困在我编织的牢笼里以为能护其周全,可伤你最深的那个人却是我自己。上一世亏欠你太多太多,多到我没法去计算,多到每每想起时恨不得违背诺言颠覆了这天下”……
萧珩的声音也开始有些哽咽,他停顿了几个呼吸,抱着怀中人的手又收紧了些许,再次开口道:“妃儿,让我用余生来偿还好不好?这一世换我来追随迁就你好不好?给机会我弥补上一世欠你的旧时光,让我做你的铠甲护你周全,让我做你的避风港替你遮风挡雨好不好”?
他像在诉说又似是在祈求,眉头紧蹙,红涩的双眼满蕴哀求,他说不下去了,只觉得有一种又苦、又辣、像火一样烫人的气体郁结了他的喉头,一滴眼泪如同陨落的流星般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十六听着他温声细语的话,刚开始只是小声的抽泣,可听到他提及上一世,听到他后面那几近哀求的话语,哽咽着嗓音终于呜咽出了声,哀痛的哭声听着格外的令人心疼。
她就像个迷路的小孩,哭着抓住萧珩胸口的衣襟,像是在诉苦,又像是在释放压抑着的情绪,仿佛要将曾经吞咽过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一般,抽抽噎噎的隐忍十分惹人怜爱,仿若易碎的琉璃,脆弱而无助……
萧珩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她的背,缓了好一会,声音带着哽咽道:“是我不好,是我过于自负,亲手将你推开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亲眼看着你在面前消失却无能为力,我怨恨自己的无能与瞻前顾后”。
轻叹了一口气又道:“幸得上天垂怜,能再次将你归还于我跟前,这一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宁负天下人也绝不再委屈你半分,我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努力让自己强大到让你无后顾之忧,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多少个午夜梦回被她浑身血淋淋的模样惊醒,反复循环的看着她一次次从自己眼前消失,看着她呼唤无果时那绝望的眼神……每每醒来后都久久不能释怀,那种感觉就像被人拿着钝刀在心口处来回剐蹭切割,连呼吸都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此时十六的声音已经逐渐停息,许是因着方才情绪太过于激动,现在时不时的抽噎让她身体也跟着轻颤。
萧珩用下巴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脑袋,吸了吸鼻子柔声道:“星光杳杳,晚风四起,心有缱绻,望若初见。既然过去已无法摒弃,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