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转头怪异的看了一眼满眼都是求教眼神的少年,刹那间与几十年前那个半大的身影重合了一般。
当年那少年,便是今日之少年口中的七师叔,初见之时自己尚且因境界跌落呈现妖形,也未见那少年有半点恐惧,胆量倒是比眼前的少年大了不知凡几。
\若他是君子,当报此仇;若他是真小人,怕早就另立门户,坐实了叛徒二字,只是自古成王败寇之余,尚且有仁义礼智信的条条框框约束人心,不教这世道崩溃!”
“于大哥,你说了不等于没说嘛!”李长情不满道。
男子笑道:“答案不已经在你心里了吗?”
答案也已经在昔日少年的心里。
出走半生,归来少年还是原来的少年。
君以国士待之,我必国士报之,君欲以功杀国士,万古功过后人论。
李长情突然有些同情七师叔。
若设身处地,自己手握几十万大军,能打得大月氏一国抱头鼠窜。当真衣锦还乡那一日,玉华国君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给自己扣上一顶千年万年人人唾骂的帽子,自己会遵循圣人至善至美,仍旧遵奉天地君亲师五上;还是揭竿而起另立门户,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想必以他的性子,只会引颈就戮,以证天明地心;顶破了天便是悄悄来一手李代桃僵、金蝉脱壳,绝不会背信弃义,以负国恩吧!”
“于大哥,你倒是很了解我七师叔啊。”李长情感叹道。
“知己小友,我只是很欣赏他。”男子道,
“若换作是我,便是蛰伏百年千年,背叛之仇、泣血之恨,便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亦要搅得天翻地覆,日月位移!绝不会像你那七师叔一般忍气吞声,隐姓埋名。”
“你信不信,那玉华国君早就知晓了他还活着?”
李长情思索片刻道:“于大哥,你的意思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男子道:“你果然悟性奇高。背靠着天道宗这颗大树,他怎么都不会死在争权夺利之下,天下第一宗的名头便是最大的护身符。换做你是玉华国君,亦只会睁只眼闭只眼,只要那人的名字不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案头玉笏之上。”
二人一路言谈间走走停停,将当今天下大势,山水天文地理,人情世故借着霍永杰一事,一一梳理,古今对照映衬,教李长情开了一番大大的眼界。
只觉得若这九曲十八弯的山道能再长些就好了,眼前的于大哥简直是学究天人,从他嘴里说出来,何止比那玉扳指中的万卷藏书生动形象了百倍!
眼前便是那山道尽头,也是九天瀑布的半腰之处,湍急的瀑布背后,一五尺见方的石洞隐藏在其后。
昆仑因障阵之故本就有进无出,便是如李长情一般侥幸寻得此瀑布,也会被那漫山遍野的山怪挡住了脚步。
以当今的武学境界,非得那神照境二重天的神炼一境;又或者如邱淑仪这般杀力惊人的剑道奇才手持神兵才能堪堪与这些山怪一战,才能找到这方石洞。
李长情跟随男子纵身一跃,穿过瀑布,落脚处便是一条长长的、深不见底的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