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主任昨晚突然病了,这次斗争大会由我来负责。
这个人,是毛家沟的李满仓,他……”
张望川历数了李满仓的罪名,然后就开始念起了手里的有关阶级斗争的稿子。
台子底下的人们被弄得满头雾水。
之前公社放出风声要严打,吓得村里人不敢上坟了。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昨天还说要拿李满仓立典型,要他们狠批狠斗呢,怎么公社反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相熟的几位村长互相交换着眼神,怎么回事?
莫村长,你也不知道?
莫崇祖摇摇头,他确实没弄明白。他认识的江平,不是这个风格啊!
台上,张望川已经念了半个多小时稿子了,都是老生常谈,保持警惕,以阶级斗争为纲那老一套。
以前回回开会都要强调的。
凤凰岭的各个村长们,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莫莳在台下憋笑,看来昨晚这一剂药挺有效果,江平都被吓住了。
原本叫嚣的厉害,现在连头都不敢露了?
他不是还要杀鸡儆猴吗?这就不杀了?
听听,听听,张望川一直在念什么,这不会是历次开会的稿子吧。
各位村长们听得无聊,站在后面的人已经借着身影的掩护,私下聊起了天。
张望川站在台上能纵观台下,他自然也看到了底下的情景。
他话头一转,要求各个村长挨个上台发言,讲一讲自己村从这次事件中学到了什么,以及村里今后的安排。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各家村长,硬着头皮上台说了一通,总算是交了任务。
台上的李满仓,原本心如死灰,可听着听着,他就觉得这次的斗争大会不太对劲。
以前的批斗会他也见过,被批斗的人那个惨啊!
上台后很快就被打得头破血流不说,等大会开完,人也去了半条命。
哎,他听到了什么?
那个副主任说什么,让毛村长把自己带回毛家沟教育?
李满仓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扑到张望川脚下不停地磕头,“我错了,我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烧纸了……再也不敢烧纸了……”
毛德胜在台下吆喝了一声,“满仓,还不快感谢政府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满仓听话地说道,“感谢政府,感谢政府……”
不到一个小时,来公社参加斗争大会的人们就散了,这是有史以来时间最短的斗争大会。
而李满仓则满脸庆幸地跟着毛德胜回了村里。
江平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台子这边,一直站到人群都散了。
他喃喃自语道,“今晚应该能安生了吧。”
虽然这么想,但江平还是不放心,他安排了一个八字重的人和自己同宿。
那人就睡在一块门板临时搭的床铺上。
谁知道,到了晚上,江平又经历了一次鬼压床。
除了昨晚的声音,他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鸡鸣时分,留下一句,“儿子以后不给烧纸了……
冷啊……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