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曼和周杨先收拾好躺下了,不久之后,陈依婷和赵惠芬也消停下来。
煤油灯吹熄了之后,吴曼却躺在炕上睡不着了。
她是看不惯赵惠芬,可也打心底里羡慕她。
从赵惠芬来了知青点,吴曼才知道,原来女孩能被家里宠成这样。
陈依婷不提,她娘死的早,在家里不受后娘待见也正常。
可她和周杨呢?
周杨家两个孩子,就她和她弟弟,虽然周杨没抱怨过,但从她很少提起父母,下乡几年也只回家探亲了一次也能看出来,她对父母有怨。
吴曼猜测周杨家和她家一样,重男轻女。
只过不哦,周家毕竟只有周杨这一个女儿,再重男轻女也有限,偶尔也会给女儿寄些钱票。
不像她家,父母生了她们姐妹四个才有了小弟,捧在手里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从小她们姐妹就被教育,要好好照顾弟弟。
上山下乡开始之后,她们姐妹四个先后都下了乡。
父母已经明说了,他们的工作是要留给弟弟和将来的弟媳妇的,没女儿们的份儿。
药厂过年也忙,吴曼没时间回家探亲,就寄了些山货回去,包裹里夹了一封信。
信上她告诉了家里,自己进了药厂,也像父母一样开始赚工资了,让父母不用再担心她。
她不会像三个姐姐一样,随随便便把自己在乡下嫁了。
没想到就是这封信惹来了麻烦。
父母说弟弟十八岁了,长本事了,他自己谈了一个对象。但女方是副厂长的女儿,家庭条件比吴家好很多,嫁女儿的要求也高。
吴曼还来不及替弟弟高兴,就看到信的末尾,父母说既然她找了这样一份好工作,在当地成个家也没关系……
还让她以后把每个月的工资寄一半回去。
吴曼心里堵得慌,晚饭后才拉着周杨去散步。
周杨看了吴曼父母寄来的信,劝吴曼不要寄工资,说她父母心眼儿里根本没有女儿。
“你下乡前,你父亲就能拿将近五十的高工资,你母亲一个月也能拿三十多,听你说过,你弟弟十五岁就不上学了,家里给他找了个临时工干着。
临时工待遇再差,一个月也有二十多。
一家三口都赚工资,城里粮食又限量供应,他们一个月至少能存下来一半多的工资。
就算一个月存五十,一年就是六百,最近三年下来就是一千八……
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还要跟下乡的女儿哭穷?
要我说,你每年都大老远地寄山货,细粮舍不得吃也寄回去,已经做的够了。
哪个心疼女儿的父母,会这样要求下乡的女儿,不贴补不说,还想着法儿啃女儿?”
吴曼躺在炕上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那些刻意被她美化了的过往,这时都浮现了出来。
她第一年下乡,赚的工分不多,年底想回家都没有路费,跟家里说了之后,父母让她来年多干点好存些路费回家过年。
可第二年她存够了路费,父母又说花这路费钱,不如多给家里寄些山货。
第三年她先斩后奏回了家,父母看见她时,面上只有惊讶没有欢喜……
三个姐姐成家后,就不和家里联系了,父母除了写信要彩礼,连姐姐们的婚礼都没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