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莳做着准备的时候,同样有人在研究着华国药典。
中村原一郎一遍又一遍地翻着华国药典,上次出师不利,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然而,明年华国药典的修订,就是新的机会。
两天后,有三个人接到了同样一个命令——“华国药典限定用药量”。
高芳从拿回家的寿司中,拿出纸条,看过后点燃销毁。
晚上,她躺在李主任怀里说道,“老李,不用太担心。
您看上面都不给你安排新的任务了,保持静默最安全。
这说明,上面有意保你!
我这边的任务,简直都没有难度。
华国药典明年修订,之前就曾经跟我们这些一线医务工作者征求过意见。
上次,我提出要推进华国医药标准化、现代化、国际化,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
这次,我再重提标准化也不惹人注意,标准化当然要学习西方药典,将用药量明文标注出来啊!
中药,自然也跑不了……”
李主任听高芳这样一分析,原本高高提起的心,也落回了一些。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高芳的肚子,“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大意了。”
“放心!”高芳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慢慢就睡着了。
中医学会的研讨会,已经形成了惯例,每月一次,固定在每月最后一个周日上午召开。
莫莳跟黄老打了声招呼,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黄老非常支持,又呼朋唤友地招呼来了另外几位杏林界耆老。
然后,中医学会的会员们就发现,这个月的研讨会,阵营格外地壮大。
不但全部副会长到齐了,就连一向事务繁忙的会长也参加了。
更让人瞠目的是,黄老、李老、郑老等几位杏林耆老竟然也来了。
莫莳是提前就和会长齐君然通过气的。
所以,当莫莳借着莳医馆的一个病例,提出了有关“半夏等诸类药物用药量”的话题后,又提出了一个“假想案件”时,齐会长丝毫不觉惊奇。
“有这样一位患者,名叫张三,自诉胸闷、胸背痛、气短、乏力、失眠、便结……
中医望闻问切四诊合参,辨证为肝血虚、心肾不交,开了处方……”
莫莳把张三的症状一一说了,又将老中医开的方子,说了一遍。
“半夏40g、蕤仁20g、丹参20g、瓜蒌30g、炒枣仁20g、元肉10g、山栀子15g、生龙牡各30g、夏枯草20g、生赭石30g、桂枝15g、白芍30g、生姜3片。”
“诸位都是杏林高手,我想请问本医案中,这位中医开的方子怎么样?”
不等其他人有反应,一向不多言的黄老第一个开了口。
“阴血虚,心肾不交,这般开方,其核心成分、是师法了医圣张仲景《金匮要略》中的‘瓜蒌薤白半夏汤’方。
并在此基础上,根据病人的具体病症,加入了其他几味中药,组方而成。
在黄某看来,用药还是偏于保守了,效果不显。”
黄老身旁的李老捋着胡子笑道,“老黄啊,你这就过于苛责了。
能开出这个方子来,那名医师的医术已然算的上不错了。
当然,我也觉得,用药可以更大胆些。
比如,这半夏,就可以再多一些,给他六十克。其他药材,也要相应调整下用量。
肾气衰微已达绝境,非重药猛药不可逆转……”
不少人听了李老这番话,忍不住赞同地点头。
正如黄老和李老所言,治大病当用大毒药,就是这个道理。
“黄老、李老说得对,我也觉得用药有点保守了。”
“是,我也那么认为……”
……
莫莳听着讨论成一团的声音,忍不住笑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等讨论声减小,莫莳拍拍手掌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明年药典就要重新修订了,我听说有人建议,要在药典中规定具体用药量。
我想做个假设,如果未来某一天,华国药典规定死了中药的用药量。
比如,药典明文规定,半夏用量为三到九克。
那么,在之前我们所讨论的医案中,那位医师开的方子就违法了。
因为,他的处方中,半夏超过了药典规定用量,过量用药即违法!”
“……”
研讨会原本热烈的氛围,顿时为之一静。
莫莳继续说道,“刚刚黄老和李老也说了,那位医师的用药偏于保守。
即便他的方子半夏用量大大超出了药典规定,在杏林高手看了,仍然保守了……
就这样,中药效果不显,张三的病情继续恶化,十日后,去医院,确诊慢性肾衰竭尿毒症。
然后,张三把医师告上了法庭……
因为违反药典规定用量,医师败诉,被判赔偿张三损害赔偿伍万元。”
“……”
静,一片死静!
研讨会的所有人,都深深沉浸在了莫莳口述的案情当中。
所有中医人都在设想,如果自己是假设案件中的那名中医的话,遇到这样的病人,他会怎么开药。
我会像案件里的那位中医一样吗?
明明开的方子问题不大,只是偏于保守了一些,但是,治不好病就成了医师的罪?
五万啊!这天价赔偿,如果是自己的话,他要怎么办?
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
“从诸位的表情,我能看得出来,我们都为那名中医抱屈,感到不公。
可是,法律就是法律,法不容情。
药典是中医诊疗的法定依据,违反药典,就是违法。
如果我们是那位中医,我们该怎么办?”
莫莳的这一声发问,问到了所有人心里。
是啊,怎么办?
“太可怕了!如果,我是那位中医,恐怕从此之后,我就不敢开方了……”
“是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谁还敢大胆用药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