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大副只知堂上言辞犀利,却不知究竟为何,看看这个,看看那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不能取凌潇潇的脑袋,明大人打起罗马人的主意,提出船虽大,但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一千七百口人吃闲饭,浪费粮食,还是斩首,挖坑埋了。
一千七百条人命,明大人提起来,如同提一千七百头猪,就地杀了,该吃肉就吃肉,该收毛就收毛。
她诧异地看着明大人,“明大人,那是一千七百口人,不是一千七百头猪。”
“哼,”明大人冷哼一声,“这几年的战争,死了多少人?谁眨眼睛了?这些绿眼睛黄头发的卷毛鬼,说不定就是妖兽,谁敢说他们是人?”
“脱下你的衣裳,和他比一比,除了颜色不同,还有什么不同?你有的,他有,他有的,你也有,”她义愤填膺,指指大副,再指指明大人,嗓门也就大了。
“人身上的器官,猪也有,难道猪也要跟人一样的待遇?”明大人不急不躁地说,凌潇潇慢慢地缓和下来,急眼不是办法,既然要蛮不讲理,大家都要心平气和地蛮不讲理。
“猪会造船?会万里迢迢来到燕国的海湾?那岂不是我们连猪都不如,至少燕国还造不出如此庞大的船舰。”
小太监偷偷地一笑,一板一眼地写着,凌潇潇知道小太监逐字登记,更是不放过让皇上知晓细节的机会,“当今圣上雄才大略,知道船对燕国一统天下的重要性,才不惜组建巡察组,明大人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把人斩了,难道明大人不希望燕国成为强国霸主?”
“一艘破船摆在那儿,照葫芦画瓢,建十艘百艘都没有问题。”
仅登船一览,就敢说如此大话,敢说他连皮毛都不懂,就算抄作业,也极有可能照虎画猫。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对这些不学无术的文官佩服得已是五体投体,而这种人居高位,一言可让人生,可让人死。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所言不虚。
旁边的莫大人垂目不语,料想,书生登科之时,即有人告诫了他,太子与连珠楼迟早都是死对头。
她突然感谢书生的薄情寡义,若是书生假意感恩,套取自己的发自肺腑的感言,自己岂不是死得更难看?
“船建好了,明大人当船长?带着你所谓的小郎官们上船指挥水战?”反正和明大人是翻脸了,她步步紧逼,丝毫不让。
明大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颤抖了半天,终究没有说一句话,拂袖而去。
五王爷对明大人的忤逆毫不在意,小太监提着笔若有所思地看着明大人的背影,莫大人深深地一揖礼,匆匆去追明大人。
大副看出明大人的恶意,询问凌潇潇,凌潇潇多少顾忌小太监,隐隐晦晦不说正题。
既然他是自己的师弟,与罗马人沟通绝对不成问题,自己若是挑衅一二,他会不会如实告知皇上,自己还拿捏不稳。
人心隔肚皮,想了解一个人,实在太难。
晚膳时,她装成若无其事,与五王爷谈笑风生,约定明早去海边观日出。
“五王妃好兴致,”短短两个时辰后,明大人变了一张嘴脸。
她对着明大人莞尔一笑,“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今天活着,说不定明天脑袋就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