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1号防线兵力锐减。

观看直播的民众一言不发，无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两手无意识地捏紧。

负责4001号防线的直播记者也不再开口，沉默地看着前线的战况。

巨大的红海袭来，爆炸一直从防线蔓延到基地，一路火光闪烁，金的，白的，红的，蓝的……通通映入眼帘。

看着看着，原本干涩肿胀的双眼再一次被水花浸没，模糊了视线。

4001号防线最前方，黑色机甲身侧再无其他身影。

第一梯队两百人，人数不足两位数。

基地没有兵力接替，战士们没有退路，在精疲力竭的最后一刻，均毫不犹豫地按下自爆装置。

一声又一声炮鸣，孙壹两侧的机甲兵随着消失。偌大的红海中，只有一架黑色机甲以及她背后的坦克机甲在坚守着。

不仅是第一梯队，肖伊瑞姆镇守新路的队伍也所剩无几。

手臂使用过度止不住地颤抖着，肖伊瑞姆两眼一黑。

虫族前一波攻势中，他陷入困境，整个身体脱离驾驶舱撞上机甲舱内壁，左侧脑袋出血，殷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

肖伊瑞姆长叹一声，拨通孙壹的通讯。

孙壹实力莫测，肖伊瑞姆知道她能坚持到最后。

如他所想，孙壹在交战中接通了通讯。

“孙壹，我不回去了。”

他看着孙壹平静的面容，扯了扯嘴唇笑了笑，风轻云淡地说。

他深深地看着孙壹，像是在做永恒地告别。

“孙壹，我不回去了。”

“原璟，我不回去了。”

两句话在耳边回绕，孙壹眼皮轻掀，年幼的库克的面容和蜕变成成熟稳重的肖伊瑞姆重合，齐声说：“我不回去了。”

肖伊瑞姆重复一遍，笑着关掉通讯。

心中陡地一痛，孙壹低眸，纤细的右手捂住胸口。

这是……原璟的情绪？

理智告诉她，她将原璟的记忆和现实混淆了，可恍惚之间，一声“不”字卡在喉咙里。

“不。”

“库克，别乱跑。”

回应她的是无声的沉默。

巨大的悲伤在她胸腔中猛地炸开。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产生的第二次悲痛的情绪，像白纸上画了一笔黑色水墨，黑色随着水的渗透不断扩散。

她向来不喜悲伤的情绪，眼中冷光一闪，她用精神力抹掉这抹悲痛。

黑色长棍重新落在手里，孙壹不喜不悲地目视前方，内心宛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红色巨浪呼啸而至，孙壹不为所动。

但下一瞬，一道震耳发聩的质问从天而落——

“孙壹！时至今日！你还能无动于衷吗！”

“孙壹！时至今日！你对这个世界仍没有一丝留恋吗！”

这是来自命运、历史的质问，更是她内心歇斯底里地嘶吼！

质问一字一顿砸在她心尖上。

她抬眸眺望四方，一片血红，耳边炮火连绵，蓝色身影效仿灯蛾，无畏地投入火光之中。

四百来名机甲兵如何拦得住三亿虫族？

肖伊瑞姆两眼一黑，无奈地叹口气，释放诱虫剂，食指虚虚搭在红色按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