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抬手示意:“慢着!”
她下轿,方含英扑上去。
她突然想到对方如今的身份,立刻下跪行礼:“奴婢失礼——”
子衿拦住她,温声道:“不必多礼,方典膳,出了什么事?”
方含英低声道:“紫萍、雪芦和尚食局的四名女使全被廖宫正带走了!”
子衿面色微变:“为什么?”
方含英一个劲地摇头:“我只听说,太医为皇后诊治,宫正司查来查去,又疑心到了药膳。贵妃娘娘,奴婢斗胆,求您救救她们吧!”
说着又要跪下,被子衿一把握住手,冷静地问道:“谁让你来请我?”
方含英一怔。
子衿身子猛地一怔:“我在问你,既是尚食局出了事,便该去寻孟尚宫求救,为何立刻来寻我!”
许是因殷紫萍等人的事受到惊吓,方含英脸色惨白,几近哽咽道:“贵妃娘娘,正是孟尚宫指点我来找您。她让奴婢转告您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说,您会明白的!”
闻声,子衿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子衿匆匆赶到清宁宫,向张太后郑重行礼。
她额头隐见冷汗,气息微微急促,可见一路赶得十分匆忙:“婢妾特意来向太后请罪。”
张太后凝眉,意味深长道:“哦,你何罪之有?”
子衿正色:“婢妾要告发一个人。”
张太后平静道:“谁?”
子衿抬起头来,直视着张太后,眸子里却是一片平静,连半丝涟漪都未泛起。
“贵妃孙氏。”
张太后笑了:“这倒是新鲜,我还是头一回瞧见,有人告发自己的。”
子衿拜倒,叩头,郑重道:“太后容禀,先有尚食局为先帝献八珍糕,险些惹出祸端,最终以萝卜汁冲淡补品药性的人,正是婢妾。虽是一时侥幸,却让众人相信,婢妾通晓药性。今皇后娘娘发了癔症,太医认为问题很可能出自那道肉豆蔻粥。烹制药粥的人是殷司膳,她又是婢妾的旧友。世上哪儿有如此巧合的事,这背后的主使,不问自明了!”
张太后面上表情微微一凝:“宫正司刚拘禁了殷司膳,并无人牵扯到你,为何要自投罗网呢?”
子衿神色肃然:“现在婢妾无罪,待会儿就有罪了。”
听了这话,张太后正觉意外时,有宫女来报:“太后,孟尚宫求见。”
张太后颔首。
子衿看向张太后,低声道:“请太后容婢妾先行回避。”
张太后示意梅清,梅清领着子衿避于屏后。
孟尚宫领着掌膳玉脍入内,玉脍战战兢兢地行礼:“奴婢给太后请安。”
孟尚宫向张太后行礼:“太后,因此事事关重大,奴婢才引她来见,你,就将刚才对我说的话,再对太后说一遍。”
玉脍哆嗦着身子,战战兢兢道:“太后,奴婢要告发一个人。”
张太后低笑一声:“孙贵妃?”
玉脍有点儿惊讶,却还是脱口而出:“是!奴婢要告发孙贵妃!她与尚食局司膳殷紫萍密谋,谋害皇后娘娘,都是奴婢亲眼所见……”
张太后打断,厉喝一声:“拿下!”
玉脍连忙告饶:“太后,奴婢可以对天发誓,所言句句属实!”
两名太监上前,将玉脍带走,玉脍不敢置信:“太后!太后——”
太监堵住玉脍嘴巴,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这时,子衿从屏风后走出,向太后行礼:“谢太后主持公道。”
张太后面色沉重,意味深长道:“我不信捕风捉影,只相信真凭实据,不论是殷司膳,还是这名告发她的宫女,都要严加审问,查个水落石出!”
从清宁宫出来,子衿停步,看向孟尚宫:“多谢孟尚宫的提醒。”
孟尚宫回以微笑:“坤宁宫出了事,谁都会联想到贵妃娘娘身上,我不过是结个善缘罢了。”
子衿沉默不语。
孟尚宫挑眉,试探道:“贵妃娘娘,若有疑虑,不妨直言。”
子衿沉吟片刻,才道:“孟尚宫,长久以来,我一直想问你,当初为何要背弃郭贵妃。”
孟尚宫笑了,在子衿困惑的眼神中,她平静道:“因为她永远无法登上后位。”
子衿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却又站住了。
“我知道孟尚宫忙着整肃宫廷风气,从内宦手中夺回权柄,顾不上尚食局的事,只是这次祸患的源头,不在于别处,而在萧墙之内。您不妨回去好好查查吧!”
孟尚宫一怔,子衿已快步离去。
孟尚宫望着她的背影,深深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