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直以来他都恨自己,恨自己身上的流着和沈汗良一样的血,更恨自己有狂躁症。
正因为这层原因,野哥才不敢见你,才想着退缩。他很怕自己的这个病会伤害到你。
野哥他小姨其实也是个矛盾的人,一方面想着他是她亲姐姐的儿子,一边又觉得他和沈汗良实在很像……”
盛枳垂着眼睫,唯有微颤的嗓音暴露了此刻情绪,“我知道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
“好,有事你再联系我。”
江航走后,盛枳一个人在那栋房子里待了好几个小时。
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敢想。
她去了上次陈赴野带她去的乡下。
一个人走过那条长满豆荚的田埂,一个人踩上苞谷的叶子爬上高墙。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陈赴野却不在在下面接着她了。
所以跳下去的时候,重心不稳重重摔在了水泥板上。手上擦红了大片,盛枳却浑然不知。
她躺进摇曳的向日葵花海间,别了一朵小黄花别在耳边。
和陈赴野上次为她别的位置一样。
空气中颗粒沉浮。
透过微光,盛枳看着手腕上发着凉的六芒星手链,逐渐有些恍惚。
一直以来,她想的都是将陈赴野拉出深渊。
而本身忽略掉了一点,陈赴野或许就是深渊本身。
一个人从小生长在一个灰暗的环境,自卑和孤僻早已渗透进了骨子里。
它可以隐藏,却不能一朝一夕改变。
可如果对一片黑暗心生向往,还会继续向前吗?
盛枳豁然站起身,大步跑出向日葵花田,远方的绿皮火车也缓缓驶入如火的枫林。
风声割裂脸颊,刺痛耳膜,脸上淌满泪水,她却全然不知。
什么黑暗,什么神坛。
狗屁不通。
世俗荒芜,它定义的光明或是黑暗,本身就没有是非对错。
如果注定不能将他拉出来。
那就陪他一起下地狱。
到医院的时候,已然是将近晚上十点。陈赴野的病房在五楼,透过窗户,一片黑天,今夜看不见星星。
他睡着了。
盛枳守在床沿静静地看着他。
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落在少年颌角分明的脸上,她甚至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盛枳怕吵醒他,因此尽可能把所有动作的声音都放轻了,可还是听到了陈赴野皱着眉的呓语声。
“枳枳……”
盛枳屏住呼吸,心底像是被一块石头砸起涟漪。就连他的梦里,竟然也全都是她。她微微蹙眉,紧紧将他修长的手指扣在手心。
这次抓紧,她就绝不会让他再有松开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