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而大幅度的长时间的劳作,让他的双掌十根指头,无一例外都咕噜出了疼得钻心的血水肿泡。
尤其叫人感到懊恼的是,自从被山水乡李三六收容以后,就一直不曾沾染病恙的他,居然在露宿山野的第一天,就感冒风寒。
他整个身子都发烧发烫,头脑昏昏沉沉 ,难受得想死。
可即便这样,他非但没有得到温情宽慰,反而遭受到葛碧落各种百般无情的冷嘲热讽,和牢骚满腹的揶揄调侃。
有了以上那种种理由,于是他讨厌透了这个所谓的江湖。
他不要再过这种其名所谓闯荡,其实则纯属无所事事的氓流般的日子。
他比从前任何时刻都想回家。他想回到德夯苗寨,想回到沐姑姑的身边。
想回到盘古岭天问台下,去继续过那种无忧无虑的平常日子。
甚至,哪怕是回到山水乡里、汪塘街头,回到从前那种孤独无依的乞讨生涯去,也胜如这亘古蛮荒的山谷,不知多少万倍!
在这一刻,夜飞雪忘记了在那些地方,他曾经所遭遇到的一切不开心、不快意的愤怒情绪。
他觉得,他想回到的那每一个地方,都是他人生的起点,也是他应该享受到的各种美好的方式。
或许,只有享受才是他的家园,他的梦想,他真正应该生活于其中的生活。
只不过,夜飞雪又不敢断然决然地,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全部和盘托出。
他怕再次遭到葛碧落尖锐的嘲笑,他还只敢在内心里微微地冥想,把它当作一项庄重而严密的计划去实行。
但这个前提,是时间必须得定在他和葛碧落分别以后。
太阳又一次斜在桑榆间,老街的梧树上并没有凤凰停留,反而招集了一群聒噪的暮鸦。
黄昏夕照中,葛碧落和夜飞雪又到了一列小小的村寨。
问询了旁边的路人,方才知道,原来这里已经接近古阳境内的墨戎地界了。
葛碧落正行之间,游目四顾间,眄到道旁一爿中草药房的旗招子。他心中一动,暗想要不让夜飞雪进药给郎中搭搭脉。
一者看看风寒是否被袪出散尽,二来顺便包扎下他那十根水泡脓肿的手指。
他边寻思,边正走向那药房的门槛边,却猛听到里面,居然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文豪你到底怎么搞的嘛,竟然吃了这大个亏?”
哎呦不好,葛碧落大吃一惊,连忙把身子往后一躲闪,暗说:真是冤家路窄,这两个东西怎么也跑这来了?
夜飞雪也几乎在同时,听出了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慌忙抿嘴噤声,屏息静气。
却听另一个满怀愤怒的声音回答:“流年不吉,撞了大运呗,我哪知道对方惹不起?
不是我危言耸听哈,那房里根本就不是咱们相中的原主,而是藏着武陵剑派的一个小雌儿。”
“武陵剑派的人?”听上去觉得熟悉的声音,似乎真有点吃惊,“他们一向脚不点地,高来高去,怎么也管起这种小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