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东西你不抢,就会变得越来越衰弱,越来越迟钝,早晚要被别人抢光,然后死在冻饿之中。”
“你看前朝的开国功臣,有几个子孙后代还在蒙祖宗的余荫?有几家还能维持钟鸣鼎食?”
“你看那些街上被驱赶的乞儿,有的就可能是某个国公的后代啊。”
董骁的眉毛跳了跳,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迟国公如此直白的吐露心扉。虽然他有些害怕,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能更深刻的了解一个人。
迟国公看着手心中的玉佩说道:“所以,这块玉佩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提醒。”
“当它出现的时候,就在提醒我,不要忘了那夜的大雪封山,不要忘记自己差点冻死在我娘的怀里。”
“要活下去,就要狠下心肠,吃穿银钱,想要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亲手抢来!”
“你不抢,别人就会来抢你!”
迟国公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脸上突然变得有些狰狞。
“你我这些开国功臣,不要妄想着能安安稳稳把这份家业传给子孙,那些雪夜中的人,正盯着咱们手里的肉,身上的衣,兜里的钱,虎视眈眈!”
“不要觉得陛下信任你!你记住,他不信任任何人!!”
“子辽那个愚忠的家伙,居然还妄想着替他的陛下扫清隐患,岂不知他自己反而落下了一身的猜忌。”
“你当魏武那个老家伙是个有人味的人吗?”
“没有!”
“他就是一把披着人皮的刀!他根本不会顾念什么情份,什么昔日的出生入死,什么你替他挡了几刀。”
“在皇位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人情可言,也没有任何人性可言,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会轻易相信!”
迟国公把玉佩仔细收起,放在腰带之中,对董骁说道:“你怎么想?是继续相信魏武那个家伙,还是相信抢到手的东西?”
董骁对此早有过思虑。
朗中令说起来只是一个戍守京城的小官,而且就呆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既无权也无势,不能开疆建府,也不能掌印牧守一方。
只能在京城中替人家守门,蹉跎岁月。
尽管跟魏武帝有过命的交情,甚至多次救过魏武的性命,但是在皇权面前,仍然是一个随手可以抛弃的棋子。
有时候董骁守门,看着那些皇亲国戚耀武扬威的从城门中纵马穿出,哈哈大笑的样子,根本不把他们这些杀了一辈子人的老兵看在眼里。
他们所依仗的是什么呢?无非是这些老兵们舍生忘死替魏家打下的江山。
现在江山坐稳,所以就可以纵马狂奔,可以鞭打守将,更可以枉顾王法,就算一封奏折送到陛下的面前,上面批下来的永远是轻飘飘的三个字:知道了。
董骁觉得魏武亏待了自己,老子拼命打下了江山,拼命救了陛下,豁出命挣来的一切,都比不上人家生的好,比不上一个魏字。
而且朗中令又不是什么爵位,自己的儿子也老大不小,虽然生活也算优厚,但是跟那些皇亲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所以还需要怎么考虑吗?
董骁轻轻一笑,对迟国公说道:“国公爷,何去何从,不是今天听了国公爷的一个故事,才下的决定。”
“董骁这条命,也许早就该死在战场上了,既然活了下来,那为什么不能去争取更多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