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何刚刚品了一口茶,正为这唇齿留香的茶感到新奇时,就听到秦朗的声音。
他抬头望去,迎面走来的,不是那个自称“稻农左长”的秦朗又是谁?
在这一瞬间,张何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秦朗时,在濮阳驿馆的饭桌上,秦朗侃侃而谈“价值论”,没想到这个秦朗,就是南阳郡守。
也就是迟国公千叮咛万嘱咐的那个南阳郡守。
尽管张何稍稍愣了片刻,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向秦朗做了个揖说道:“久未见贤弟,愚兄甚是想念啊!”
秦朗哈哈大笑道:“怎么?张兄是想要再切磋一次钓鱼的功夫不成?”
张何也笑道:“那可再好不过了。”
秦朗本来不会钓鱼,也没有准备钓具,就命小吏去准备两根渔竿,若干饵料,他和张何在小会客厅略坐了一会,闲话了几句,就各拎木桶,往河边而去。
南阳以前是涝洼地,遍地都是烂泥塘,后来秦朗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大量种植有“活体抽水机”之称的速生桉树。
桉树生长速度极快,每月能长一米,一年就能高达十米,这在其他树种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而且桉树生长的地方,会抑制其他植物生长,可以说桉树之下,几乎是寸草不生的。
凡事有利也有弊,秦朗大量种植桉树,就是为了它能够快速抽水,把南阳这片烂泥塘,迅速变成适宜种植其他植物的土质。
南阳只有一条河,就在魏郑的分界线上,或者反过来说,因为有了这条河,魏国和郑国才会以河为界。
这条河极为广阔,水面宽阔的地方有数里之远,浪涛颇急。
秦朗和张何乘坐着南阳的公交马车,一直来到河边。
张何先下了车,在一旁默默看着秦朗从兜里掏出几枚铜钱,递到车夫手里,还笑着说了几句天气之类的寒喧。
其实张何在南阳的这段日子里,几乎每一天都处在一种极为不适应的冲击之中。
他惊讶于南阳表现出来异乎寻常的活力,是他走遍大魏,甚至在别的国家也很少能够看到的。
这种活力的源头,既让他感慨,也让他恐惧。
说感慨,是因为这种活力来自于最底层的人民,那些被称为贱民的人。他们或者是失去了土地的流民,或者是其他地方跑到南阳来求生的饥民。
更多的是一些浪迹江湖的人士,演口技,当街卖艺,插标卖首,为奴为仆。
如果是其他城镇,这些人往往是一幅戒备森严的表情,一般都不苟言笑,即使表演的东西让人捧腹大笑,他们的脸上也流露不出一点点喜悦。
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多是皱眉、叹息或者痛苦。
正因为张何了解这些底层人的困境,所以从他们身上表现出来的活力才让他感慨。
而之所以说这种活力的源头也让他感到恐惧,是因为这些人在南阳的行为几乎不受任何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