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车帘缓缓掀起，瑞王妃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她今日的穿戴朴素得体，发髻上只插着一支寻常的玉簪，远远看着比那些权贵的女眷更容易亲近。

她抬头的那一刻，人群里发出阵阵唏嘘。

“人美不靠衣装……”

“与我们大荣国的女子没什么两样，没有异族人的野蛮粗鄙之气。”

“陈姑娘抱着的孩子是四公子吧，也和咱们大荣国的孩子一样乖巧……”

陈钰打量着瑞王妃，她的神色仍带着一丝紧张，面色却比先前红润了许多，应是上了一层胭脂。

知道暗处藏着刺杀之人，心中定是怕的。

此时，百姓和流民的议论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在护卫的簇拥下，瑞王妃向凌云寺的大门走去，陈钰抱着刘嵬紧跟在她身侧。

刘弘意图行刺的事百姓并不知情，若把百姓驱赶得太远，此次的赈济之举反倒失去了行善的初衷。

见百姓渐渐围拢过来，护卫只能小心提防。

“眼珠子不一样，褐色的……”

虽然瑞王妃心中惶惶不安，面上还算镇定，她含笑望着众百姓，柔声道：“我母亲也是营州人，若她能像我一样回到故土，不知会怎样欢喜。”

陈钰不由感叹，孟离教出来的人就是机敏。

大荣国是礼仪之邦，百姓宽厚善良。

他们虽仇视乞戎人，却只痛恨那些虬眉环眼、满脸横肉的粗野蛮贼，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娇柔妩媚的女子与烧杀掳掠的蛮夷视为一体。

瑞王妃提起母亲是营州人，百姓自然想到那些被掳走的可怜女子。

被凌辱的女子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可怜可叹的……

她称营州为故土，显然把自己视作大荣人，这又拉近了与百姓的距离。

瑞王妃示意陈钰把刘嵬放下，随后蹲下身，拉着他的小手叮嘱道：“嵬儿要善待百姓和流民，母亲和你舅父小时候也曾食不果腹，被人虐待殴打。”

大荣国与乞戎族的风土虽不同，人性却是相通的。

瑞王妃的母亲毕竟是营州被掳走的女子，从女奴到乞戎族的王妃，这中间定经历了许多磨难和苦楚。

瑞王妃容貌出众，她的母亲自然也不差。

乞戎王的女人数不胜数，异族女子争宠的手段应比大荣国的女子更直接狠辣。

“回来了就好，今后就不用受罪了……”

不过三言两语，善良的营州百姓就把瑞王妃当成了自己人。

陈钰不止一次听阿木骨和孟离争吵，孟离说的最多的就是他们兄妹在乞戎族时被众兄弟欺凌。

显然，瑞王妃所言属实。

尽管属实，谁又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和家人不堪的过往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以博取别人的同情？

自己是母亲被掳受辱所生，又像母亲一样被掳生下仇人之子。集不幸于一身，却仍要为孩子和亲人努力地讨人欢心……

换作是她，恐怕做不到！

陈钰将目光从瑞王妃身上移开，虚虚地望向人群。

她在维护秩序的衙役中，看到了侯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