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铉他们上了马车后,没走多远,就听随行的下人小声报道:“老爷,背后有人盯着咱们。”
有人盯着很正常。听那些主政一万的同窗们说,哪一个初到地方没被人盯过。铁铉不动声色,一边继续跟黄子澄聊着天,一边,回头看去。
不过他没有看到盯梢的家丁,却看到金姓老人坐在二楼窗口,看着他们。
他目光一直盯着他们看着,看不出表情,感觉上就像是个假人一样,那么冷漠,无情,双眼中没有一丝焦距。
“真奇怪。”
铁铉心中腹诽。老人见的多了,这么怪的还是第一次见。
“鼎石,你看什么呢?”黄子澄开口道。
“哦,没什么。”铁铉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和黄子澄说。一个老人而已,虽然是有些奇怪,但是奇怪的老人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
这就是一个小插曲,铁铉与黄子澄都没有在意,他们便去了下一家。
下一家也是个有钱人,看他们穿着都衣着光鲜,就知道了。
毕竟里三年,外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能穿的上新衣,本身便是富裕的像征。至于什么绫罗绸缎,那是内地的穿着,南疆不产这些。
随着黄子澄他们的到来,办事的亲戚们自然都和他们打起了招呼。
不管家里因为什么死人,官府人到了自然是要招呼的。铁铉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特别是他们殷勤,以及他们到来之后的哭声。
铁铉看到好几个人了。只是努力的哭,却丝毫没有眼泪。
对这家的人为什么死,铁铉他们没有过问,但是从尸体紧皱的双眉和额头上的青筋能够看出。
尸体的主人,走的并不安详。
而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很年轻,不像是老死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人间惨剧。
屋里人有十几个,大部分都上了年纪。
这些人大多数都哭的很厉害。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哭的越厉害的人,越是没有眼泪。
没错,看不到眼泪。
这些人虽然是不断在抹着眼睛,但是,就是看不到眼泪。
这样子。实在是体现不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欲绝,反而像是在装哭。
反倒是那些在轻声抽泣的人,铁铉能够看到他们的眼泪。
“这里真怪。”
铁铉就好像一个局外人,站在不远处,看不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轻声抽泣的是真正的伤心,反而大声哭嚎的像是在假装哭泣一样。
这时候,似乎哭够了,家人们扶着一些哭累的人一起去了后宅。
“走吧,和他们聊一下。”
“嗯,走吧。”
黄子澄与铁铉都是来聊一下的,他们自然不会不聊就走。
“陈家主。”
在双方介绍下。黄子澄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上国大人……”陈家主很是客气,只不过一开口却是浓浓的陌生味道。
“上国大人”是恭敬,却也是分属两国的疏远。
“陈家主,我们是代表朝廷来慰问……”铁铉凝重地介绍他们来意道。
这样的来意,他们还会不断介绍下去,直到走访完所有的死人家庭,又或是了解情够了,不再需要了解。
“朝廷?”陈家主激动的站起来,“来,二位大人坐。”
“不用客气,城里好像死了不少的人。”铁铉说道。
这是铁铉一直想问的,也是他必须过问的,不管这人是不是楚王杀的。他都必须做出这么一个姿态。
第一家要不是个老人,他早就问了。
他只是不想拜访变成丧事,所以才没有询问。
“唉!谁说不是呢?突然人就死了,头也还没过。”
随着对方的介绍。城中这十几天一直有人死去。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惜了,如果来的是朱桂,或许是可以发现这帮人的死,大多发生在傀儡少女死后。
之所以只是大多,而不是全部,那是因为新势力进入一座,总是要死人的。
本身便在死人,再加上明军杀一儆百的几个。该死的,不该死的一起出现。这才是这座城市没有暴动的原因。
总是在死人。
开始死人,没人注意。派人去行刺大明主将,然后被明军杀了。没有去行刺的,也有人死。
这时候城市其实是慌的。
当然,他没可能说有人去行刺,他没派人行刺,为什么人也死了。
这样的问题,其实连开口都不会有人开口。毕竟没人傻到述说自己的心有二志。
这里的人对大明的态度很复杂。
比如说原历史上的黎利。越南文献指黎利面对明朝各种计谋、诱惑下,仍然不为官爵所动:《大越史记全书》记载,明据越南后,对当地人采取了劳役及招降两种手段,而黎利则“不为官爵所诱、威势所怵,明人巧计百端,终不致也。”其后感到后陈朝的抗明活动无望,便“晦迹山林,潜心韬略,延揽智谋之士,招集流离之民”,以密谋反明。
中国文献却指黎利降明后任官另有所图:《明史》中载:“利初仕陈季扩为金吾将军,后归正,用为清化府俄乐县巡检,邑邑不得志。“这段文字提出黎利曾向明投降,并获授官衔,而暗中有所图谋的说法。
然而这两种说法都是以偏概全罢了。
倒是反了大明的黎利本人曾说过一句值得注意的话。他曾向大臣们忆述,当初明朝统治越南时,他曾“罄家所有以奉事之,冀其免祸,而彼害朕之心曾不少恕,义兵之举,朕实出于不得已焉耳。”
这大体上是他们的真实心态了。
特别是刺杀失败过,不想反,或者说是不敢反,已经袭上他们心头。
这样每天,每天不断的死人,是很压抑的。一它不好便会爆发。
与他聊了一下,黄子澄与铁铉都注意到了这点。
“是疾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