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吃过午饭,黎周周去厨房收拾,顾兆陪着搭把手。黎周周不让,顾兆就说自己坐着摘抄了一早上需要活动一下,黎周周听是有道理,然后从橱柜掏出罐子,抓了把瓜子干货塞到相公手里。
说:“那相公就在院子嗑嗑瓜子休息会。”
捧了把瓜子顾兆:……
最终没去院子,仗着自己脸小,撒娇卖乖留在厨房,还说一定不帮忙捣乱。黎周周这才点头,就是心里不明白,为啥相公老爱跟着他干屋里人才干活。
倒不是黎周周不爱相公陪,而是村里没男人喜欢干这些。
哪里知道,在顾兆眼里,做饭洗碗洗衣,这些活不分男女哥儿。
黎周周开始收拾,偶尔偷偷看一眼,相公站在一旁乖乖剥瓜子花生,这才安心干起活来。他一个人做要快,相公要是帮忙,递个碗难免不小心挨着他手,他干起来就慢了。
锅碗刷干净,锅上重新烧热水。
黎周周忙起来就忘了相公,去后院剁好猪菜,拌了麦麸,等水烧开了,两三瓢热水,将猪食搅拌好,一手拎着猪食桶去了后院猪圈喂猪。
喂完猪还有鸡。
黎周周爱干净,鸡圈猪圈收拾勤快,即便是夏天味也小。现在天气冷了,鸡就窝成一团,蛋都没之前下多,成亲那天杀了四只鸡,一只猪肉,现在猪圈是才抱回来没多久小猪仔。
黎家人少,农忙时要紧着地里,黎周周就没敢养太多。平时抱个十来只鸡仔,能活下来差不多九、十个,蛋攒着够了一篮子就拿到镇上去卖,农忙时也会杀了鸡给爹补身体,见见荤腥。
猪黎周周习惯八月多养,养上两三个月,猪崽稍微壮了些,天气冷,爹劁猪也适合,劁过猪,长得快,肉好不腥。养到来年十月多,膘肥体壮,正好杀了,一部分卖出去,一部分留着自家吃。
黎家在村里能过起来,成了数一数二,也少不了黎周周会过日子,什么都盘顺顺。
顺手又把猪粪鸡屎拾掇了遍,喂食猪桶也得洗刷下,不然天冷,里面残留猪食结成渣,难闻难刷。刷完了,水直接倒猪水槽了。
对了,早上衣服还没洗完。
想这事,黎周周往前院去,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进了厨房看到锅里还烧着热水,相公乖乖坐在小凳子上添柴火,见了他,白白净净脸上带着笑,说:“我烧了些热水,周周你洗洗手,瓜子花生剥好了,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黎周周才想起来刚忘了什么,忘了厨房相公。
他一看,案板上粗瓷碗,一碗底脱了壳瓜子仁、花生仁,都是相公剥好,没吃等着他。
黎周周眼底压不住有些热,嗓子也干,想说不用,没事,他不吃不爱吃,不用给他剥,可这些话都是骗人。那是他知道,就算他说想吃,阿奶也不会给他,才会这么说。
“周周,我打水,你先洗手,热水我烧多,咱们再泡点水果茶,我发现还有果脯,拿这个泡水应该也差不多……吧?”
小相公眼睛亮亮,说话他又有些听不懂,但能听出来话里都有着他。
黎周周以往在外人,哪怕在爹面前争气、强硬都软了。
“嗯,好。”
顾兆兑好了热水,农家人洗脸洗身洗衣服都用皂荚,纯天然无污染,他给老婆准备好,美滋滋灭了灶膛里火,杏子果脯撕碎了,去核,用开水先烫了一遍,丢进了大茶壶,剩下开水倒进去。
拎着茶壶、果仁碗到了堂屋,还不忘跟院子在石磨上洗手老婆说:“周周,我等你呀。”
这遣词用字,真是可可爱爱。
顾兆想到上大学那会,他们宿舍有个家里有钱很高冷哥们,刚开学那会谁都不理,跟人回话就一个嗯字,后来谈了恋爱,在宿舍里视频通话,那叫个肉麻恶心。
什么好呀、可爱、猪猪宝贝,你怎么不叫我宝宝呢。
当时顾兆不理解,现在学会了。
不理解那都是单身没老婆。
黎周周洗完手,倒了水,进了堂屋看到相公冲他开心笑,一边招手,等不及拉着他手。刚热水洗过手,温度又上去了。
“快来尝尝,先给周周。”顾兆倒了热茶递过去,“怎么样?”
黎周周在小相公漂亮双眼下,压根没尝出什么味,他脑子都是糊,嘴上说:“我、我再喝喝。”
“配点果仁。”顾兆给老婆喂果仁。
家里爹没在,顾兆就跟老婆坐在一条凳子上,紧挨着。
黎周周有点不习惯,不是不喜欢相公挨着他,相反很喜欢,就是他没想过相公会这样喜欢贴着他。从小到大,村里同龄男孩,恨不得离他八丈远,唯恐跟他沾了点关系甩不掉,像是他这模样嫁不出去非得上赶子才成。
从没想过会有一个男人发自真心地想抱他。
“好好休息会,胳膊酸不酸?我给周周捏捏。”顾兆伸手给老婆捏捏。
周周说他浑身硬邦邦,其实不对,男人胸肌不故意凹造型时,它是软,包括腹肌。大白天,顾兆按摩还是很纯洁,真单纯想给老婆解解乏。
“周周你喝水呀,润润嗓子。”
黎周周端着茶碗,喝了口,这次尝出味道了,淡淡杏子味道,还有点甜,这甜味像是流到了心里,黎周周眼眶有些泛红,连忙垂着眼,摸着茶碗壁很认真说:“好喝。”
“那明日我们再泡,我看罐子里还有一些。”
“好。”
这个午后,外头日头光暖洋洋,小夫夫就在堂屋喝茶吃果仁,一壶茶时间,不紧不慢,可黎周周从来没这种感觉,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里特别舒坦,特别好。
喝完了果茶,黎周周去洗衣服,浑身干劲。顾兆继续看书,也是干劲满满,原身底子不算好,顾家是农户,也找不出什么名师资源、海量真题,农家子想靠科举翻身是真艰难。
顾兆不敢托大,他要学还多着。
原身留下书,先照自己学习办法整理归纳,字也要练……
十里村。
一大早,黎大劁完两家猪,一共五头,一头收五文钱,早上赚了二十五文钱。午饭就是带饼,就着劁猪家送热水咸菜吃了,去朱老四家歇了会。
下午杀猪。
杀猪也是一门手艺活,需要力气大,手法快,宰哪里猪出血少,断气快,哪里不用费大力气,巧劲儿直接骨肉拆分干净,一整只猪,没一会给卸各是各。
黎大手艺好,附近几个村子有名声,过年时最忙,家家户户要杀猪,请黎大过来,杀一头猪给二十文钱,猪下水也要给杀猪人,毕竟钱没几个。
钱是少,可耐不住杀多,过年间,黎大就能攒个半贯钱。
一千文钱是一贯,一贯就是一两银子。
从分家得了五亩水田一间慌基地,泥屋还是借钱盖起来。黎大手紧,没什么开销,衣服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所以村里人最初都没察觉到黎大底儿,直到黎大起了院子,盖了三间青砖瓦房。
村里人才恍然发现,黎大这些年攒了不少。
“好咯好咯,清闲了。”朱老四给黎大倒上酒,说:“喝吧,酒钱不问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