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苏氏是在有意敲打,还是顺口之言。在天旭,妾室是得在每日清晨到主母院里请安的,可她自入门之后,仅是来过几次。
她柔身一礼:“妹妹见过姐姐。”
苏挽快步往前,虚扶一把。看着赵梦娴这身装扮,心下了然,也顺着她的意说道:“甄嬷嬷,近来各院的份例都未曾短缺过吧?”
一旁的甄嬷嬷恭敬应道:“回夫人,各院份例未曾少过,每一月、每一年都已如数发放。”
“既如此,那赵姨娘怎还是穿着几年前的旧衣裳呢?这要是传出去了,该说是我这个主母持家不公,苛待了府中人。”
苏挽心中冷嗤,这赵梦娴平日里穿红戴绿,奢靡斐然。偏是来见她的时候一身素衣,生怕别人不知。
看来萦儿颜儿所言不假,这二房心思不浅。
甄嬷嬷原本一直低着头,听到这话,更是双腿一弯直接跪下:“夫人明查,老奴断然不敢克扣主子们的份例。”
赵梦娴见此场景,忙赔笑道:“姐姐勿怪,是妹妹念旧,不舍得丢弃而已,可别冤了甄嬷嬷,并未有什么克扣份例的腌臜事。”
目的达到。赵梦娴虚扶着苏挽落座上首,自己则是坐在下边的椅子上,接过丫鬟呈上来的茶,轻抿一口,才缓缓吐声:“整个皇城内,众人皆知,姐姐宽厚。这些年来,我和菲儿都得了姐姐的照拂,妹妹自是感激涕零,只是,这眼前又有一桩事,想来劳烦姐姐……”
说话间,她姿态放低,掩在袖下的手指却紧紧抓着椅子边上的扶手。这些年,她将苏挽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这人一贯吃软不吃硬,只要她稍稍示弱,就能在她这求到想要的东西。
苏挽正在归置账本的手停下,唇角略略一弯,故作不解垂问道:“何事烦扰妹妹,但说无妨。”
她心里没有多少意外,赵梦娴几年都不上这院里一趟,每次一来,必定有所求,而纵观她的现状,所求之事无非就那几样,一来是女儿的婚事,二来或是她又要出门祈福或避暑。
赵梦娴用余光观察了坐上之人,恰好苏挽正凝着笑望向她,二人目光对上,苏挽神色无异,她心里反倒一阵嘀咕,年岁相当,但为何她笑起来的时候眼下和眼周的细纹,竟那么少。
她收了收心,回到正题:“禀姐姐,菲儿已然及笄,常言道,女大当嫁,加之又是庶出,这年纪正好,要是再拖个一两年,怕是不好找个如意的夫家。”
苏挽一听。果然,无非就这两个事之一。
“妹妹放心,这事就算你今日不提,我过两日也是要去寻你一同商议的,咱们府中就这三位小姐,萦儿如今身体未恢复,颜儿尚未及笄,只余菲儿,必是要上心的。”想到萦儿,苏挽只觉一阵忧思。
“我也会将此事告知老爷,让他一同为菲儿物色一位上佳夫婿。”
得了苏挽的话,赵梦娴面上稍霁,心里却并不见得有多高兴,每次一遇上这种需要主母点头做主的事,都再次显现了,做妾的悲凉。
赵梦娴走后,苏挽的账也对得差不多了,原本是要应林阳侯夫人的邀约外出。她此时也没了心情。
就领着甄嬷嬷一起,去了萦芳院。这些天来,两个女儿为了不让她担忧,谎称萦儿的病情已大有好转之象。
作为母亲,她又怎会不知,近来,见到萦儿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前些日子还是五日一见,最近,只是昨日才见,面容便憔悴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