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躲在屋顶上的人也没能幸免于难。

雨滴在剑身上汇聚而落，最终在沟槽中书成“青山”两字。

这火烧不尽似的，就是这雨也没法浇灭它的嚣张。

像是在向每一位来人骄傲地彰显着自己的威名。

万寿魔宫。

顾见春胸中血气翻涌，平生第一次这么厌恶杀人这件事。

而万寿魔宫，不仅杀人，还要将他们的希望破灭，将其虐杀致死。

罪不容诛！

顾见春叹息，此处比他预想的还要破败。分明半日之前还端整明丽的恨水山庄，如今只余断壁残垣，还有这难以数尽的残肢断臂。在山门外，顾见春尚且心存希望。如今踏入山庄大门，看到这血流成河，满地残破的光景，或许能找到还在动的，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只可惜，已经要走到正堂，却没有听到除了雨声，脚步声以外的一点声响。

太静了。

若不是魔宫手段残忍，那便是——

有人比他先一步来到此地，且已经将此处清理了一遍。而顾见春估摸着时间，以自己的脚程，此时这人未必离开。

他的手在剑柄上紧了紧。

越过后堂，便是后山瀑布，也没有藏着人的可能。

想必那尸身残肢，便是从此处漂至山下的吧？

有没有人，一看便知。

行过后堂，先入眼的是几丛假山，其后便是那小辙所见的几十口棺材。

此时棺材业已被烧得残破不堪，而那蒙着黑布的铁笼，此刻笼门打开，其间空空荡荡。那位陈夫人的师兄，此时也不知去向。

回廊残破，断木重重，顾见春借着轻功，越在其间，三两步便要穿过。

突然，一阵内劲有如水波，以人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激越而来。顾见春之所以看到，皆是因为这四周雨点似乎——凝滞了一瞬。

他不得不一跃而起，落在了屋顶上。屋顶建木摇摇欲坠，随着他落定，“砰”地一声，一截梁木掉下，正落在那“水波”的必经之路上。

不，不是水波，而是剑气。

因着那悬梁平白抖了抖，落在地上，砸成了两半，切口却平齐规整。

随即一阵轰鸣震动，连同顾见春所落脚的这片房屋皆是拦腰一断，顶上便径直落了下来。

顾见春无奈，只得落回地面，正瞟到角落里端坐的一位黑衣老者。那老者身前还有一倒地之人。

顾见春看不分明，只觉得两人皆魁梧壮硕，怕都是练家子。可说是习武之人，此时垂危之际，却一动也不动。

眼看着房梁落下，这屋顶也要倒塌下来。

眼见着那顶上断木土块皆是倾盆落下，顾见春想也没想，飞身上前，抽剑就将木石土块纷纷击飞，好让这两人不至于被砸伤。

一时间尘土飞扬，顾见春一只左手却将长剑舞得风生水起，只听叮当作响，他臂力惊人，很快将两人头顶上那些夺命动落石都挡开。

可便是如此，再迟钝的人也该想起要逃命了。而这二人却安如磐石，也不惊慌，只可惜眼下满目尘埃，也看不清对方面容，只觉一股浓郁的血气弥漫在空中。

血气？

顾见春有些疑惑。难不成是什么魔宫孽党？

他当即否定了这一猜想。方才他行至此处，分明是走在敞亮大道上，若是魔宫之人，岂不是早就看见自己了？再兼眼下来到两人面前，对方却并未发难。

无端出现在恨水山庄的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