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曾盼我夙愿得偿,可是这么些年,我没能打败问剑主人,也没能回到山上,更没能救下想救之人。反倒是他们因我而死,归根结底,是我害了他们,也害了您......”
“大师父,你记得拂砚么?就是那个喜欢看书的孩子。他没什么习武的天赋,在宗祠之中亦是籍籍无名,平素很是腼腆。不过他做事向来谨慎细致,颇有自己的见地,假以时日,定是幕下良才。可惜...只是几只鸽子,就要了他的命。”
夜来倚在冰雪之间,恍然想起离开前的某一夜,她与几人推杯换盏,戏说自己若是有一日想要游山玩水,就不再回来。
届时拂砚代她管事,梦雨代她传信,灵风代她杀人……彼时几人都问她,姑娘真的不回来了吗?只有那小姑娘愣愣地问道:“那我呢?为什么没有给我分个差事?”
几人都是笑话她年纪还太小,等过一两年再说吧。
于是她为了不让那小姑娘哭成泪人,便说:“你的话…那就给拂砚打打下手,照顾大家吧?”
众人便更是乐作一团。
今时今日,笑语犹然在耳,谁知道她这一去,竟已物是人非。
她知道这小姑娘心性坚毅,武学天赋极佳,再等两年,定然是可塑之才。
只是如何可塑,都不能是这杀人的路子。
谁想到兜兜转转,最是纯真的绿酎却无端背上仇恨……
拂砚那么喜欢看书,若是地底下没有书看,他会不会寂寞?
“人命是如此轻贱的东西。这双手明明是为了保护,却无意中杀了更多人,害死更多人。难怪大师父您不喜用剑,一把只会轻贱人命的剑,与凶禽猛兽又有何异?”
“......人是为罪孽选择了道路,还是为道路选择了罪孽?事到如今,背负这些罪孽的我已经分不清了,就像景之所说,倘若就此停驻,那些因我们而死的人,岂非更加不值?可我不愿再看到珍视之人再死去,也不愿再做罪孽的奴隶。”
“大师父,您旁观者清。倘若您也觉得我应该替拂砚报仇,就让这无回峰降下一场雪吧。到那时候,我就会知道自己的选择...”
在这人迹断绝的寒峰前,夜来伏在冰晶之上,静静睡去。寒毒化作霜花,无声于地面蔓延——对于江家人而言,此处本是最好的修习之所。
隔着万年不化的坚冰,那永远不会苍老的女人亦是阖着双眸,不言不语。
北风卷起干草,呼啸着飞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