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颔首道:“知道了。他求仁得仁,我便成全他。将他的尸身留在这儿吧,自然会有人处理。”
“至于绿酎……”夜来忽然觉得有些疲惫,“给她捎个信,近日不要乱跑。我们…也该走了…”
方才欲刃的话,无疑已告诉她答案。
殿下不能失去两把锋刃。
——倘若欲刃之死已是板上钉钉之事,那么至少他的死,能埋葬一切真相,也能换来片刻的相安无事。
为了一个不可言说的计划,便要牺牲许多人的性命,包括这实施计划的人本身。欲刃以近乎自灭的态度证实了自己的忠心,也顺理成章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无疑是十恶司的手笔,更是十恶司一贯行之的准则。
——景之,你到底在筹谋什么?
“姑娘……姑娘?”梦雨在旁边唤了几声。
夜来回过神来:“何事?”
“我们…想去看看拂砚……”此件事毕,自然是要去一看。
“去吧。”她低声说道。
“姑娘您…不去吗?”梦雨似是有些惊讶。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
在欲刃道出真相的瞬间,她已无颜再去面对拂砚。
她顿了顿,忽然说道:“替我带些书吧,从小筑取就好。”
“带些书,捎给他吧。”
风雪呜咽,掩住了谁的骤然低泣。
灵风在一旁,拍了拍梦雨的肩膀。
梦雨抬起泪眼,将纸伞递给面前的紫衣女子。
“姑娘保重身子。”
夜来点了点头,接过纸伞,像是接过什么誓言。看着风雪间比肩而偎的两个少年人,她不免心中不忍。
“言喻已死,小筑之事,我来处理。灵风,那些孩子,就拜托你了…”
“是。”灵风点头。
“姑娘放心,还有我!”梦雨凑上来郑重道。
十恶司失去了一把恶刃,还是同僚相争,自然非同小可。倘若殿下降罪,听风小筑必会迎来灾祸。三人都对其中利害心照不宣,此时夜来之语,正是临别嘱托。
“今夜之后,就各自逃命吧,逃得越远越好。”
“…是。”两人欲言又止,却是长拜,这便消失在簌簌细雪之中。
夜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仿佛欲刃的体温与血污还残留在上。生命如此轻贱,生杀夺于,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雪夜漫漫,何处好眠?
……
“大人,这便是那欲刃的尸身。看来是十恶司发现了他背主之行,趁夜将他了结!”
贺远山看着来人与一旁白布覆着的尸首,不必看,那自然是几日前还气定神闲,侃侃而谈的男人。
可惜,他生了一张巧嘴,却没生一条好命。
贺远山撑着下巴,点头道:“知道了。将他好生葬了吧,也算是一场情分。”
他们都是惜命之人,断不可能为此献出性命。欲刃已死,倘若先前贺远山对这欲刃之语只是将信将疑,如今却已有了十足的把握。看来自己一番宏图大业,也能就此展开。
“你去通传,我要觐见公主殿下。”
“是。”来人垂首躬身。
烛火幽幽,此夜大雪,他却热血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