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酒井绿点头,“虽然难找,但凭借我的聪明才智,还是找到了四个同好,我们五个人在某次校庆上举行了第一场演出,从此在学校出名了。”
“后来?”
“后来乐队融入了音乐社团,我进入了三年级后也淡出了乐队,渐渐断了联系。”
她谈到自己高中学的是文科,成绩十分优异,按原计划会进入本国的慕尼黑大学,或者是剑桥牛津之类的欧洲强校。
但是由于某种一闪而逝的奇想,她将目光放在了十八年来从未谋面的故乡,这个位于亚洲的岛国。
恰好在此时,一个同样姓酒井的男人第一次联系到她,那是她的叔叔,她父亲的弟弟。
叔叔问她愿不愿意回到霓虹,一边读大学一边进入家族的企业实习工作。
她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父亲竟然出身于某个着名的啤酒世家。
人生的前十二年中父亲从未对她提起过,更不用说之后了。
接到电话后她半天无言,直到叔叔再次温声细语地开口,她才咬了咬嘴唇说:给我一些时间考虑一下。
叔叔温和地笑着说没事,考虑多少天都没事,家族永远等着你。
时间很快过去,三天后,她拨响了叔叔的电话,轻声说愿意去霓虹。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也许是混合了很多种情绪的期待。
叔叔笑着欢迎她。
挂断电话后,酒井绿没来由地感到了强烈的羞愧和自我怀疑。
她想到了母亲,这场悲剧中受伤最重的女人。
她想这会是不是又一种对母亲的伤害......自己竟然期待着去霓虹!
于是,揣揣不安地度过这一天,她在第二天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她的母亲。
母亲从家里搬出去半年后,经人介绍,很快就有了新的家庭,第二年又有了新的孩子。
另一半是个年纪和她母亲相仿、温文尔雅的中年绅士,性格很好,并且在法国经营着几家酒庄。
母亲年轻时是大学里出了名的美人,精通音乐,拿过无数大奖,性格也温柔得出奇,追求者无数。
这位中年绅士就是其中之一。
酒井绿远远地见过那个男人,虽说没有父亲帅气,但举止和谈吐却与父亲一般无二,最重要的是——他对母亲很好,如同呵护孩子一般照顾母亲。
母亲结婚后,酒井绿很少再去拜访,她觉得自己是个边缘人,不该打扰母亲的新家庭。
母亲也很少来过,倒是其丈夫会时常趁着节日来拜访,致以呵护关心。
这次见面是多年来第一次。
酒井绿开门时,见到面前这个脸色红润、只是稍稍有些皱纹的中年女人,多年来第一次有了流泪的冲动。
“酒井。”母亲对她笑了笑,笑容包含着许多东西,客气、歉意......也许还有爱,“听说你要去那里上大学啦?”
酒井绿愣愣地点头。
“好。”母亲依然是多年前那个模样,温柔、娴雅、说话总是慢悠悠的,“这一路走来辛苦你了,到那边去的话,要好好照顾自己。”
酒井绿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她捂着嘴,低声抽泣起来。
母亲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部,不住地安慰道:
“没事了,绿子,没事了......”
她只觉得那怀抱软得像天上的云,温柔得如同远方飘起的炊烟,如果有可能,她真想一辈子都躺在这怀抱中不出来。
如果有可能,她想立马开口哭诉说,妈妈你带我走吧,带我去哪都好,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妈妈我想你了,学校的饭好难吃,妈妈我不要上什么大学了,我想和你一起生活,立马工作也无所谓,新的家庭也无所谓......
可惜她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直到母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