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东京在下雨（八）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雨宫树这才发现明天是他的生日。

现在是晚上的十一点半，也就是说，再过半个小时，他就迎来了自己的二十岁。

二十岁是人生的新阶段。

十岁到二十岁是十年，但二十岁到三十岁有可能就是一生。

他打算明天下课后去新宿站旁边的中心街整点粗点心和大福，蛋糕就不必了，他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吃过这东西，只是小学在同学的生日会上吃过两次。

后来他连同学的生日会都懒得去了，因为要费心给别人准备礼物，还要随时随地面对同学们“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和“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这样的盘问。

渐渐的，生日在他的人生中也成了不能再普通的一天，甚至好几天过后才惊觉自己又长大了一岁。

不过，在他印象里，小樽的老宅子里摆着不少礼物，像是生日时会收到的那种。即使是他也不可否认，那些礼物中的每一样都凝聚着精力和心意。

但关于这些礼物的来源，他什么也记不清......

到底是谁呢......？

......

梦。

我为了同死去的某人见面而爬上了长长的螺旋阶梯。

她应该在阶梯顶端等我。

说实话，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只觉得她在我心里的分量很重，否则我也不会怀揣着无与伦比的信念爬上去。

她有事告诉我，我想，那是一个关系到我日后人生道路的重要事实，无论如何都得同她见面，无论如何都得知道这事实。

阶梯很长，我抬头向上望，看不到顶端，但我必须加快步伐了，她不会等很久。

终于，我爬上了阶梯顶端，大汗淋漓，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无言。

白茫茫的雪国。

天上、地下、树木、草丛，哪里都覆盖着雪，雪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一切都好像摇晃在白色的世界里。

我的面前立着一座古朴的洋房，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明显带有港口城市的风格。

很像我老家那边的建筑，莫名熟悉，但记不起来。你知道的，在梦里总是这样，记忆仿佛被包裹在塑料袋里飘飞，似曾相识又捉摸不清。

我把目光集中在房子旁边一个女人的身上。

她蹲在一个鼓起来的小土丘前，眼神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土丘。

她的头发不长，刚好遮住脖颈，身上套一件冬令时学生制服，围一条灰色的围巾。

面容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楚。

直觉告诉我，她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喂！你是谁？”我向她果断喊道，好像胸口开了一道闸门。

在我喊的同时，她扬起脸来看我，我觉得她笑了，笑容很温柔。

她将双手放在嘴边，大声说了什么。

但由于呼呼吹着的无休止的冬风，我没能听清楚。

下一瞬间整片白茫茫的原野被拖入黑暗里，房子、草木、女人统统消失不见。

回过头，脚下的阶梯也不见了。

我在不知道何处的虚空中向下掉，那无尽的黑洞般的场景令人头晕目眩。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七点钟。

雨宫树呆坐在床上，愣了好久，直到百叶窗外炫目的阳光刺得流眼泪，他才揉了揉额头。

同样场景的梦他不知道做过多少次，每次都是纷飞的大雪和模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