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冷漠,一样的下得了狠手,曾经也和您一样,把自己心爱的人算计在其中……”
“但是,我遇到的人,她教会了我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什么是至高无上的权力都无法比拟的。所以我不会像您一样堕入到黑暗之中,我李嗣源,会一直向着光亮处走去!”
那一瞬,折扇入喉,
鲜血四溅,
越轻涯抬起混浊的眼,却看到那张被溅起的鲜血浸染的脸,以及那双……微微有些发红的魅眼,亦如……二十多年前在南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但若盯得久了,就会发现,那双眼睛里隐隐约约却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而那个人,并不是先王李克用。
“原来……她竟一直瞒着我……”
残枯的身躯倒向地面,越轻涯盯着那唯一一缕照在李嗣源身上的阳光,用濒死的气息蠕动着双唇,
“你一定要……小心……王上……”
最后,彻底失去了气息。
七年隐忍,终将这个人送进了地狱,心上瞬间涌上的感觉,却不是开心,而是空荡的茫然……
梁国灭了,越轻涯死了,可是她……却依旧回不来……
李嗣源抬起衣袖,一遍又一遍地擦着脸上的鲜血,那是他最厌恶的脏污,可是他情愿被这鲜血所溅,也要亲手杀了他,哪怕为的是一股执念……
——
走出并州大牢的门口,铺天盖地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是那样的暖,那样的明媚。
“辛苦宁王亲自动手了,实在是孤对太傅太失望了,他怎么能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如今由宁王处置,也算了结一番心愿,也好让孤给群臣一个交代!”
李存勖笑着迎上前,两三句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又抚慰了李嗣源的怒气,连同怎样对群臣说都想好了。
李嗣源蓦然抬首,脸上还有未曾擦干净的血,眉目间冷的可怕,最后只是微微低首行礼,
“王上英明,微臣……多谢王上。”
语毕又是双方笑着逶迤之词,那死在牢狱中的一条命,犹如一片鸿毛飞过,不留一丝痕迹。
——
今日天边的阳光甚好,
我睁开惺忪的双眼,想着自己扶身子坐起来,却不料只微微一躬腰,整个人就很轻易地就坐了起来。
饶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做仰卧起坐也没这样痛快。
不过还没等我多惊讶一会儿,就远远听见一阵夹杂着摇拨浪鼓的脚步声,
嘴边也不由得带了笑,等那脚步声走到近旁,便是那熟悉的少年音,
“沐晴姐姐,你醒了!”
每次自己醒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又惊又喜,大概是因为……自己醒来的时间实在没有定数,或是三天,或是五天,更甚者能拖到十天。
平日全靠药拖着,所以每次醒来都像是复生一样,也难怪他每次都这么激动。
不过这话也另说了,自己现在醒来最想看到的,便是少年怀中抱着的婴儿,
“先谢过苏小公子,可否将宁儿给我看看?”
说是可否,手已经伸了出去,苏敬塘立马小心翼翼地递出去,一边递一边还说着,
“今儿瞧着阳光极好,也冻不着,便想把她抱出来逛逛,毕竟每日在那间隔屋子里闷着也不好。正好瞧见姐姐你也醒了,舍了再跑一趟的功夫,直接给你抱过来,看来真是天意相逢了……”
耳边是苏敬塘少年气的絮絮叨叨,我的眼睛里全是怀中这个孩子,
小小软软的一团,透着粉嫩的颜色,头上还有未尽的胎毛,毛茸茸的格外惹人怜,许是刚才玩儿累了,现在紧闭着双眸,正憨憨地睡去,狭长的睫毛轻轻阖着,耳边是她微软的呼吸声。
让人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个月前从自己身体里出来的小生命,是自己和他……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最后留下来的属于我们两的生命。
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便不只有李嗣源一个人记着我,还有她……
我想生下她,不是一种自我牺牲式的伟大付出,只是因为这个与自己相融的生命有出生的权利,而自己作为母亲,也有把她生下来的权利。
为她取名“安宁”,没有什么高深典雅的由来,只希望在这乱世之中,她能“安宁”,永无苦难。
怀里的婴儿突然开始乱动起来,大概是因为察觉到抱她的已经换了人,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到面前这张脸时先是愣了一下,连同我的心也开始微微紧张。
但随即,便是伸出手向自己面前的空气乱抓,嘴里是“嗝嗝嗝”的笑,是那样的可爱,温柔。
“宁儿……妈妈在……”
大概“妈妈”这个现代名词实在难以忘记,我偶尔醒来的几次,都在宁儿面前自称为“妈妈”。
周围的人虽然疑惑,但大概也以为是什么方言对“娘亲”的叫法,没什么太大反应。
刚满月的她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扑腾着双手,以表现自己的开心。
一股暖流流入心间,我知道,那是母爱的种子在自己心里生根发芽。因为自己昏迷,都不能给她喂乳,甚至因为屋里药气太重而连她共处一室都做不到。
曾多少次担心自己对她的亏欠,却都在孩童稚嫩的笑容中被治愈。
“姐姐,我瞧着你这回的脸色都比以往好了许多,难道是全好了?”
苏敬塘还在歪着头看向自己的时候,门口的晚香……哦不,现在应该叫莫巧夕已经走了进来。
她先是惊喜于我的精神气比以往好了太多,随后就着急忙慌地跑去找我师父。
最后在我手上停留了一会儿孩子,又跑回到了苏敬塘的怀里,不过许是两个两个孩子熟悉得紧,安宁落在他怀里的时候不哭不闹,依旧欢快的很。
当师父把着我的脉皱着眉头时,我的眼睛瞟向窗外的明媚的阳光,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是时候,去处理那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