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没有作答。
“比起现在杀了你,我更希望在未来的战场上遇到你,到那时,我再光明正大地把你抢走的那三座城给打回来!”
两人相视一笑,却如是少年意气。
毕竟哪怕知道不会死,但在危难时为对方之性命站出出身来的那一瞬间,却实已忘却了自己。
“殿下殿下,小安宁又哭了……”
两人正谈话时,一个“真”少年人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长安正回头看时,却发现身边之人早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那少年身边。
在他怀里,是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小手粉粉嫩嫩的,可爱极了……
这应该就是沐晴姑娘的孩子了,没想到这一本正经的公子竟然早早就与沐晴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
但别人家的孩子可爱,自己也只能看看而已……不过,在场却有另一个“孩子”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拉扯。
“苏敬塘,你父已同阮娘去了楚国,你难道不同去吗?
就算不去楚国,去姽婳城找你姐姐也可,身为城主自会庇护着你……”
面对长安的问询,苏敬塘却是踌躇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认真道,
“我不想去楚国,也不想去姽婳城,我想走我自己的路!”
这一声下来,倒让长安略微有些滞
住,却不料苏敬塘继续说道,
“姐姐被送入姽婳城,是父亲名义上用两袋小米卖出去,实际上却是为了让她与你接触,为了保护太平公主后人!但这并不是姐姐自己想选的,也并不是她就应该这样……”
“但除了姐姐,还有许多像姐姐一样因为饥困恶人被家人贱卖换粮食的女子,而这一切……大多是因为北域的鞑虏经常骚扰边界抢夺粮食,亦如江城被鞑子掳掠那年一样,百姓苦不堪言……”
“晋国疆域靠北而延伸,我想留在宁王殿下身边,未来驻守北疆,驱除鞑虏,不会再让像姐姐一样的女子被卖掉了!”
一番推心置腹,却让人不得不敬佩,这是一个十岁少年所能说出来的话。
在长安发愣的空隙,李嗣源却笑了出来,抬手摸了摸苏敬塘的头,
“既有如此宏图大志,那便跟着本王好好干下去!”
随后又看向长安,
“你放心,他我会照顾着的。”
“是啊,姐夫,你就放心吧!宁王殿下和沐晴姑娘……啊不对,是宁王妃,都很照顾我的!您转告我父亲和姐姐,我这里一切安好,让她放心!”
苏敬塘笑着吐了吐舌头。
一声“姐夫”叫的长安倍感舒畅,
“好,那你好好留在这里,争取做一个驱除鞑虏的大将军!”
就在这时,李嗣源怀里的小婴儿又开始闹腾起来,
“我来我来,宁王殿下。”
苏敬塘忙伸出手去接,也是奇怪,那孩子一到他手上便就不怎么哭闹了。
当苏敬塘哄着李安宁的时候,李嗣源看向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说什么孩子哭了,只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将此事和长安说清楚,以转告给父姐罢了。
小小年纪,亦有如此深思,虽然还有漏洞,但未尝不是可造之材,假以时日,真成驻北的大将也未尝不可。
外面的阳光正好,洒在几人的脸上时,李嗣源突然想起——完了!!!还没叫沐晴起床!!!明明昨天说好了的!
最后连轻功都用上,终于飞回到了院子里……
——
在后唐之主李嗣源执政期间,有一位年轻将领一直跟随其身边,直至成为驻北大将。
而那时,这名年轻将领出于礼教而改换了姓氏——名曰,石敬瑭。
后唐十六年,
国君李嗣源将安宁公主嫁给驻北守将,举国同庆。
——
“所以无字诏这个东西究竟是哪跑出来的?当年萝儿查谢家的时候并未查到啊?”
凉州的一处小院里,刑风一边给远道而来的沐晴看茶,一边随意问道。
“谁知道呢,武皇留下的东西,有多少是真的都不知道,不过都是得找个正经由头好起义建国罢了……”
沐晴抿了抿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头就看见一个清亮中略微透着些孩子气的姑娘来,
“沐晴妹妹,你又来看我们啦?”
刑风忙站起身来将那女子拉在一边悄悄道,
“萝儿,不能这么吓沐晴姑娘……”
眼前这个不施粉黛的清丽女子,正是曾经的姽婳城城主——姹萝。
只不过由于当年山石崩裂,不小心砸到了脑袋,不仅失去了记忆,智力也有所下降。
“我师父来给看过了吗?”
沐晴询问。
“看过了,只不过……”
刑风看向姹萝,眼神中透露出无限的暇思,“我倒希望……她就这么把之前那些事忘却了……”
记着那些残忍的鲜血活下去,是很累的。
“哦,是吗?我记得我已经嘱咐师父,把她智力治好就行,记忆不求恢复了呀……”
刑风闻言,却是眉心一笑,一旁的姹萝探过脑袋来,
“你们在说什么啊?和我说一声呗?”
刑风便只是笑着摸她的脑袋。
沐晴笑了一阵,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侧着身子悄悄问道,
“那个……你身上的色戒……是不是还严重来着,我给你找月影看看去?毕竟等姹萝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后……你们不能还就这样……
清汤寡水地过吧?”
这么一问,连刑风一个大男人都微微地红了耳朵,最后还是笑着回道,
“沐晴姑娘不用担心,其实刑风身上的色戒……
于三年前周将军请姽婳城做任务,连同送您的朔州一起,将色戒的解药寄送了来……”
这下换做是沐晴愣了,好个姹萝,原来那么早就准备好了,还亏自己替她担心……
“什么解药,什么色戒啊?”
那张脸又凑了上来……
好吧,看在这张脸清纯地笑容上,自己就不计较了。
不过,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李嗣源在干什么……怎么自己一出门就开始想他了呢?
一辈子太短,只争朝夕!
“你们既已安好,我就先走了哈!”
——
天佑十二年的那个晚上,
摘星楼里由沐晴替苏凌送给阮娘的漆盒被打了开来,
在里面,正是一块墨色的石块,
烛火照映,恰有三字落在阴影中,名为,
无字诏
!
(媚者无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