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沿路两旁破旧的土房子,也变成了新建的二层小楼。
当外婆离世的时候,陈诚在外地出差,他只能通过当初妈妈发来的视频,断定外婆葬在哪。
车驶过一条水渠,陈诚把车停在一片竹林旁。
竹林对面是一套,由青砖砌成的老房子外,那是外婆和外公最初的家,只是现在大门紧闭,毫无生气。
陈诚寻找半天,在老房子不远处后面的荒地上,他拨开一堆枯黄的杂草,看到了一方小小的一方土堆,上面用水泥封起来,以防植物的生长。
墓碑前空空荡荡,有的只有些杂草,也不知道上次有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孝女,孝婿?呵呵,你们也配?”
他走到墓碑前,看着墓碑右下角的写着立碑人的名字和称呼,冷笑一声。
陈诚看着墓碑,又是轻蔑的一笑,“陶开芹,你平时的嘴怎么毒,现在好了吧,除了我这个你看不上的孙子来给你扫扫墓外,还有人来看你吗?呵呵”
在陈诚印象中的外婆名字叫陶开芹,她一生清苦,一生要强。
陶开芹在陈诚外公离世后,为了养活周玉萍,每天晚上编箩筐到凌晨,再起一大早,扛着编好的箩筐和带着自家田里种的菜,走上十里路到附近镇上去卖,晚上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但后来周玉萍为了不让陶开芹那么辛苦,初中毕业后擅自辍学,跑到城里去找工作了,只留下了一封信。
陶开芹不识字,用一袋菜,让村委的老会计替她读了这封信。
后来,她每天会在村口等一段时间,看看周玉萍回没回来。
再回来的时候,周玉萍是带着陈文金一起回来的,当时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陈诚。
也正因此,所以陶开芹一直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女婿,如果不是因为陈诚,她甚至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后来,陈文金和周玉萍把她接到了城里生活,在靠近城边给她买了块地皮,又建立起一套二层小楼。
她将对陈文金的怨恨转嫁到了陈诚身上。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对陈诚也不算友好,甚至骂他是私生子。
可当时的陈诚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能在外婆这里吃饱饭,附近还有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
虽然他们都不乐意搭理他,陈诚还是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随着陈诚一天天的长大,陶开芹能看出陈诚并不是他父亲那样的人,对他的态度开始有些转变。
甚至有点喜欢这个“私生子”了
陈诚说完话后,从车上拿下了准备好的一大堆祭品铺在墓碑前。
他坐在地上,烧着准备好的纸钱,嘴里念叨着,“陶开芹啊,你这老东西什么都好,就是嘴太毒了,多给你烧点钱,在那边别总省着了,在的时候不舍的花钱,到那边了还不舍得啊?我回来了,以后保证让你有花不完的钱,放心吧,我对你怎么好,你能不能把陈文金带下去啊,你不是和他有仇吗?”
一阵无名大风而起,焚烧中的纸钱,不知去往何处,老人说那是故去的人老收钱了,同纸钱一起消散的还有陈诚的碎碎念。
纸钱烧完,陈诚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笑道:“陶开芹啊,钱也给你烧了,我先走了啊。”
陈诚刚转身第一步还没踏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外婆,我好想你,对不起,我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外婆,我好想你,一个人在外面的日子真的好累,连哭都不敢,他们所有人都欺负我,我好难受,外婆,我没有家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我真的,真的好难受,好想你啊。”
陈诚磕完头起身,坐在墓前,他的头斜靠在墓碑旁,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这些年受到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哭声撕心裂肺,听起来十里皆悲伤。
“外婆,外婆,对不起,我没能答应你守护好自己的朋友和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也没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该怎么办…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不知哭了多久,陈诚竟然靠着墓碑就这样睡着了。
在他的梦里,他梦见了陆怡,叶依清,赵文宇,沈彦杰,以及外婆。
……
“不要叫我外婆,我听着晦气。”
“你个小东西,和你爸一个德行。”
“没事,没事,真蠢,怎么还能把头给撞了。”
“你怎么又把手弄伤了,说弄得?我带你找他去。”
“想要这个玩具吗?我就不给你买。”
“大男孩哭什么?玩具给你,别哭。”
……
“红烧肉,好吃吧?多吃点,在家吃的都是什么?就像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你妈不给做,我来给你烧饭吃。”
……
“外婆,天上的星星是什么呀?”陈诚和陶开芹背对背坐在水库边。
陈诚指着天上的星星向陶开芹问着。
陶开芹骂道:“你个笨东西,我要知道星星是什么,你妈还能被你爸骗走?”
但她顿了顿又说道:“天上的星星,扑闪扑闪的,大概是为了指引一些人回家。”
少年时期仅有的一些零花钱也都是陶开芹偷偷塞给他的,“你这个家伙,除了花钱,还会干什么?”
陈诚会被她一顿臭骂,但最后陶开芹还是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钱给他。
他也清楚,外婆的没一分钱来的都不容易,白天她会在附近的小作坊里,做娃娃,晚上再出门捡捡垃圾,平日里买捆葱都要小贩讨价还价,可是在陈诚去读书的前一天晚上,在他的书包里塞了两千块钱。
“怎么大个男孩子,兜里怎么能没点钱?”
在外婆离世的那个晚上,陈诚无法赶回去,他强忍悲痛,一直到第二天客户谈完。
他在酒店的楼顶,向家的方向磕了十个响头,窝在墙角哭了整整一宿。
陈诚再醒来时,太阳已经在西边了,太阳很大,阳光很温暖,像是外婆那张温暖的大手正牵着自己。
他默默站起身,挨家挨户敲门,没多久就借到了镰刀。
陈诚不愿意爱自己的人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他开始用镰刀收割着那些枯黄的杂草。
两个小时后,墓周围已经没有什么杂物。
陈诚将镰刀还给了那户人家,但走到老房子前,却看到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个人。
陈文金和周玉萍竟然不合适宜的出现在了这里。
原本一家人团聚本该是相当温馨的一件事,可陈诚,陈文金,周玉萍三人遇见的时,原本就毫无生气的老房子前的空地,显得更加冰冷,宛如修罗场一般。
陈文金原本就不苟言笑,板着的脸显得更加压抑。
身边的周玉萍,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陈诚,想上前,却被陈文金一把拉住,“你管他干什么?一个不孝子。”
陈诚没有说话,就只是一个劲的冷笑。
原本明艳的太阳,却也蒙上了一层乌云。
陈文金并不打算搭理陈诚,径直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