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能给他劝下来。”
“劝他做什么?杜景浩有远大理想,比我们强多了。”
张一洋摇摇头,语气相当无奈,“你看他这满身一伤的,我们做兄弟的肯定担心,更主要是他爸妈,叔叔阿姨或许觉得对他有亏欠,所以杜景浩无论做什么决定,都默认支持,但毕竟怎么久过去了,这次也希望我好好劝劝他,让他安心留下,别到处跑了。”
陈诚放在茶几上的钥匙,“房门钥匙,他什么意思?”
“再等等,再等等。”张一洋喃喃的说着。
陈诚看着倒地打呼的赵文宇,靠在沙发上一脸愁容的张一洋。
直接躺在了地上,吹着自己的刘海,“世界最好在明天就毁灭,那对大家都公平。”
“公平你个香蕉个大西瓜。”张一洋附和两句。
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陈诚有些昏昏欲睡,但下一秒微信提示音却让他又清醒过来了。
张一洋的动作很大,手忙脚乱翻找出手机,解锁后,看见联系人瞬间松了口气。
“人还活着,没死。”
“死,肯定死不掉,没说其他的。”
张一洋摇摇头,杜景浩发来的消息只有“我已经到甘肃了,一切顺利,勿念。”
陈诚皱眉说道:“这家伙留下好大一个烂摊子,说跑就跑了?”
“什么烂摊子?”张一洋手机息屏,有些疑惑。
陈诚翻了个白眼,“房子啊,我们连房东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怎么还?而且还有谢明月的婚礼…”
“听起来的确是一件大事。”
“也只是听起来。”
张一洋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等,继续等。”
“等,继续等。”
“你在等什么?”张一洋有些疑惑。
陈诚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缓缓开口说道:“等他纠结,等他措辞,等他想好一切,就会将一切全盘托出。”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想法,不,更不如说是他的习惯?”
“猜的。”
“杜景浩和你比,道行那是真不够。”张一洋的语气中透露着疲惫。
人无完人,陈诚眼中的杜景浩几乎符合当代所有好男人的所有条件,但毕竟人无完人,缺点就是做事太过于犹豫和谨慎,没有万全的把握一定不会去干这件事。。
陈诚轻描淡写着,但张一洋心中却相当震惊,那是自己认识杜景浩那么些年才明白的,但却被陈诚一晚上就悟出来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太阳从东边升起再到日头偏西,他们一直在等。
“他为什么喝的最少,但醒的最晚。”躺在地上的陈诚相当鄙夷的看了眼身边的赵文宇。
张一洋摇着头,“不清楚,一点也不愿意回想昨天晚上。”
“是不是不愿意回忆起又输给我的事?”陈诚眼中失神,但语气中少不了轻蔑。
张一洋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服气了,但也是一种解脱了。”
“啊?你这不是还没死吗?解脱什么?”
“呵呵,我指的解脱是终于不用再惦记着怎么样才能战胜你了。”张一洋站起身长叹了一口气,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
陈诚也坐起来,“杜景浩这家伙,再磨蹭下去,怕是到甘肃了也编辑不好。”
就在陈诚抱怨后没过一会,张一洋和他手机消息提示音,一前一后的响起。
“怎么和弄遗书一样?还分人交代。”
陈诚抱怨了一声后,打开手机,看见发来的消息,“真的是好长一段啊。”
“我这边也是。”张一洋翻看着消息。
两个人把手机放到一起,仔细的对了一下。
“怎么还一模一样?”
“他是不是给我们三个人,都发了这条消息?”
“是吧。”
陈诚眯着眼,翻看着杜景浩发来的消息,读道:“三位哥们,不好意思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早上起来打扫完卫生,要离开时候还是有些不舍得的,不舍得你们这些能陪我喝酒,陪我讲真心话的好兄弟,关于要去甘肃参加大风力发电项目这件事,是我很早之前就想好的了事,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和自我放逐,本以为自己对谢明月的感情已经淡了很多,但实际上呢那种蚀骨的疼痛,已经刻在了我的每一寸血肉和肌肤了,每次闭眼后那种疼痛就会贯穿,这次的戈壁滩之行是我最后一次的任性,无论这次旅程我能否忘掉谢明月,以后就全部都是新的开始,其实,关于我要不要给你们写这段话,一路上都在过于纠结,最后还是决定向你他们托出这些话,关于我在扬州租的房子,爸妈帮我租了整整一年,钥匙给你们放在了茶几上了,你们回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电闸在冰箱的上面,记得关掉,水费我会交的,你们想来随时都可以来,但离开的时候,记得打扫完卫生。”
张一洋往下翻,无奈道:“怎么还有第二段,我来读吧。”
“谢明月要举办婚礼了,关于这件事,我并不清楚怎么开口,一时间也不清楚到底高兴还是难过,但至少她找到了合适的人,也算是风光大嫁,大概真的很开心吧。我真的很想,很想给她写封信,但笔提起又放下,无比挣扎,也开不了口,所以老张,麻烦你了,我已经给你的卡里转一笔钱,求你帮我去参加她的婚礼,并不用告诉我,婚礼现场发生了,只要她开心就好,最后,再好好感谢一下你们三个,接下来的这一路我自己走了。”
陈诚将手机息屏,问道:“杜景浩给你转了多少钱?”
“我看看。”张一洋点开99+的信息,翻找着。
陈诚凑上前去,吐槽道:“你的未读消息也太多了吧?到底绑定了多少软件。”
“我也不愿意啊,每次都要用一个软件,那就必须要用手机号注册,消息推送一大堆,也有不少消息,通过手机号码来推给我,我也没什么时间看,就一直看着,那一攒攒了不知道多少条。”
张一洋估摸着时间大概是在凌晨,收到到账消息大概在早上,所以没过多久就找到了。
陈诚看着转账金额,不解的问道:“一万两千五百七十六块三毛一?怎么这金额还有零有整的?”
按照婚礼包红包的习惯,正常都是五百,关系好一点的包个一千,两千都有。
而现在习俗,人不到的话,就会通过微信之类的转个八百八十八,九百九十九甚至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之类的特殊意义的红包
但杜景浩却给张一洋转的钱,有零有整的。
陈诚琢磨不明白,说道:“这串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没有。”张一洋言简意赅,可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那是什么原因?”
张一洋沉默了,牙齿摩擦出声,显示他相当纠结。
“有零有整是因为,这是他目前为止所有的存款,全部都做为了给谢明月的红包。”他的语气中满是挣扎。
“可是他这种倾尽所有的行为,谢明月真的会了解和在乎吗?”陈诚摇头,话语中是溢出来的悲哀。
“他撞南墙已经撞得头破血流了,所以让他一头撞死算了。”
“到头来仍旧是自我感动。”
深情不能容人嘲讽,陈诚从杜景浩的执念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而他花了十多年走出叶依清,那杜景浩用很多年完成救赎倒也正常。
陈诚相信,等在未来的某天,杜景浩在路边遇到谢明月时,他会笑着说句好久不见,然后再相忘于世间。
“算不上自我感动,至少还能感动到我。”
陈诚双手抱怀,呵呵一笑:“你是说真的吗?”
“真的。”张一洋相当严肃的认真点了点头。
“深情的人真多啊。”陈诚感叹一声,又说道:“得想办法给这家伙弄醒,虽然扬州离家不远,但到家天也差不多都黑了。”
两个人打算商量怎么弄醒赵文宇时,陈诚又收到了一条微信。
“杜景浩?”
陈诚念出联系人时,张一洋也好奇的凑了过来,说道:“他又有什么事啊?”
两个人看见发来的消息,瞬间陷入沉默。
杜景浩发来的只有一句话,“昨天晚上,你们三个人都喝多了,是我撑到了最后,所以我终于赢了你一次!”
“你们两个不愧是好朋友,就连胜负欲都是一样的重。”陈诚笑出了声。
张一洋赶忙挥手,从上到下都是抗拒,说道:“别,你别污蔑我,他胜负欲比我强太多了,我是受他的感染。”
陈诚仔细回想着,“不对啊,晚上喝酒明明他是第二个倒下的,还是脸朝沙发的,最后不是我赢了吗?怎么变成他了。”
“简单,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都被他算计了呗,装醉,趁我们都醉了,他才好走,如果我们都清醒着,那就和你为什么明明已经到了公司,却为什么不上去一个道理,那就走不了了。”
“反正死无对证,随他说了。”
张一洋看着陈诚,调侃道:“呵,看上去你这胜负欲也挺重的。”
“我从来没否认过自己的胜负欲,虽然懒得争,但也不是不争。”陈诚双手一摊。
张一洋蹲下身子,一把掀起赵文宇的被子,朗声道:“他妈的再不起来,你老婆都要和隔壁老王跑了。”
见赵文宇仍旧无动于衷,张一洋向陈诚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陈诚平静的说道:“这种人,赖床成性,尤其是在邓曦照顾他的那段时间,所以建议直接泼水。”
“泼水,是不是过了点?”张一洋有些担心,但眼中却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确实有点过了,打扫起来可太困难了。”
“感情你是觉得地板难打扫,所以才放弃泼赵文宇水这个念头?”
“你不会以为我担心的是赵文宇吧?”
张一洋摸了摸下巴,认真道:“其实我觉得还是地板更难打扫,那怎么才能弄醒他。”
“简单。”陈诚走到赵文宇身边,蹲下身子说道:“赵文宇起床了,你班长来查手机了。”
“啊,班长!我没藏手机,没有藏手机!”
听到陈诚这句话,张一洋嗖的一声从地上窜了起来,甚至还站了一个标准的军姿。
张一洋看见这一幕冲陈诚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真厉害,睡得怎么死都能用一句话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