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儒讲这一句话是从一个很大的范围来讲的，是‘义’同‘利’的问题。这就是孟圣人当日所说的在人碰到抉择的问题时，‘义’与‘利’应选择哪一个？孟圣人讲应选择‘义’，不可重‘利’。在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时，应宁可选择为义，不可重利。”

余素瑾话声一顿，看向面色青紫交替的吴宗忱，“我竟从不知，大人你竟能这般曲解程大儒和孟圣人之言，一县之令当真屈材，似大人这般，便是国子监祭酒亦可为之，又何必屈尊降贵窝在这莘唐县内？”

吴宗忱指着余素瑾，涨紫着个脸，吹胡子瞪眼睛的说道：“荒唐，简直是荒唐，一个黄毛丫头竟然也敢提圣人之言，简直是有辱斯文！”

“这话说得就更可笑了，圣人着书立说，本就是广开民智，什么时候规定妇人姑娘不能提了？吴大人，您这是想代表圣人吗？”嗤笑一声，余素瑾突然话峰一转，冷声斥道：“凭你也配？”

“大胆！”

话声落，吴宗忱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余素瑾，“你父母既不在，我少不得便要代你父母管教管教你。”

“你不配！”余素瑾豁然站起，双目圆瞪，目光冒火的瞪着吴宗忱，冷声道：“我父亲余昊乃朝庭正二品大员，你小小一个七品县令也敢与他比肩？简直笑掉人大牙，我父亲舍荣华弃富贵不惜以身殉道，似你这等溜须拍马虚伪无耻之徒连给他提鞋也不配，还敢大言不惭替他教训儿女！我呸！”

重重一口啐在吴宗忱的脚下，余素瑾厉声道：“和你这种人站在一起简直是我的耻辱。”

吴宗忱气血翻涌，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头突然一甜，紧接着“哇”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紧接着两眼一闭重得一头栽了下去。

“吴大人！”

蒋凤池眼疾手快，抢步上前扶住了被余素瑾骂晕过去的吴宗忱。

黎海权则连忙喊了门外候着的五石，“快，快去请了老先生过来。”

五石急急去请府里供着的老大夫。

小花厅里一瞬间闹得个人仰马翻，余素瑾却是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吴宗忱，她抬头看了黎海权，屈膝一福目带自责的说道：“黎老爷，对不住，我给您若麻烦了。”

黎海权苦笑着摆手，对苏祁说道：“阿洐，你陪着大姑娘下去吧。”

苏祁轻声应是，目光温柔的看着余素瑾，“走吧，我送你回去。”

余素瑾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副咄咄带人的样子有没有吓到苏祁，但想着自己再凶悍的样子，他都见识过了，想来，要嫌弃的话早就嫌弃了吧？

这么一想，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腰挺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直，抬脚朝外走去。

扶着吴宗忱的蒋凤池目光复杂的看着并肩离去的二人，心里翻江倒海，他后悔了，早该在温氏死的那一日，就该了结了余素瑾的，又岂会弄成如今骑虎难下的地步！

便在这时，正待跨过门槛的余素瑾却突然步子一顿，回头朝蒋凤池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她眉梢轻挑，唇角噙了抹浅浅的弧度，说道：“大人，蒋三爷的事我已经忘了，你往后不必记挂在心。于我而言，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温氏她死了！

余素瑾话中之意，不言而喻。这是蒋凤池有生之年收到的第一个威胁恐吓之语，且还是用这般温柔婉转的语气说出来，蒋凤池突然就想大笑几声，好，好一个余素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