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那么强大,可也不是这般脆弱。
这些年来的历练,燕扶玉遇到了很多艰难坎坷,也变了很多,更明白了很多道理。其中一点便是,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能示弱。
因为一旦示弱,便有可能被狡诈的魔物钻了空子,被取走性命。
所以哪怕面对心悦之人,她也做不出女儿娇态,反而浑身是刺,平白惹人厌恶。
“师兄,”她忽然唤了面前的男人一声,抛却了所有的软弱,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问道,“你喜欢燕长乐吗?”
晏无量面色骤变。
这是燕扶玉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只是第一次时,她意识不清,所以并不知道自己胆大包天问出了口。而那一次,晏无量的回答是冷着脸、夹杂着怒意拂袖而去。
现在是第二次。
在她非常清醒的情况下,以最直接的方式问出口。
“燕扶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男人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看向燕扶玉的目光仿佛凝结成了冰霜,“本座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人……永远也不可能!”
最后三个字,斩钉截铁,无一不昭示着他的决心。
一股巨大的威压带着铺天盖地之势,朝燕扶玉陡然压来。人界最强者的威势又岂是一个天阶灵师能挡的?
何况她的伤还未彻底痊愈。
燕扶玉只觉重压犹如泰山压顶,只听砰得一声,喉中一甜,有血丝从唇角溢出,她再也撑不住,只听砰然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诛魔剑感受到主人的危机飞出来,撑住了她的身体,发出了凄厉的嗡鸣声。
然晏无量看也未看她一眼,只袖袍一飞,直接把她甩了出去。在飞出去的刹那,燕扶玉听到了含着冰冷刺骨寒意的一个字。
“——滚。”
*
那携着滔天之势的一挥手,直接把燕扶玉送出了长使府。天旋地转间,她踉跄了几下,眼看着便要狼狈摔倒,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
“玉儿,小心!”
徐承佑及时的赶了过来,扶住了燕扶玉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她面色苍白,唇角更有血迹,脸色微凉,“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受伤了?”
之前徐承佑紧跟着燕扶玉赶到长使府,却被挡在了府外,所以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他也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等在门口。
在瞧见燕侯出来,却没看到燕扶玉时,他心中便隐隐有不安之感。
直到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见到这般狼狈的人。
“是晏无量伤得你?”
身为卫道司少使,普天之下能伤她敢伤她的人寥寥无几,何况还是在长使府?所以,谁动的手并不难猜。
“我没事,是我惹怒师兄了。”
燕扶玉摇了摇头,拉住了徐承佑的手臂,轻声道,“表兄,带我回去吧。我想回家。”
她抓着男人手臂的手无意识收的很紧,力道很重。
徐承佑甚至感受到了疼痛。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目光晦暗的垂眸看了身边人一眼,稳稳扶住她的身体,应了一声:“好,表兄带你回家。”
只是燕扶玉说完回家之后,却有些茫然了。
她是燕侯府世子,侯府便是她的家。
可这一刻,她不想回侯府。
甚至是抗拒。
“……我想去你府上,可以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那张曾意气风发的面容上,不知何时染上了风霜和迷茫。
在父母和师兄相继远离她后,表兄徐承佑似乎成了她此刻唯一信赖的依靠。
她眼中的依赖实在让人太兴奋了。
若不是极力压制,怕是会吓到他最珍贵的猎物。
徐承佑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整个人似乎都因此颤栗激动。他眼帘微阖,挡住了眼底黑沉的色彩,维持着一个温和兄长的模样,似乎极尽温柔道:“好,表兄带玉儿回府。”
他体贴的什么也没有问她,仿佛是一位真正的毫无杂念只一心关心表弟的好兄长。
*
燕扶玉累极了。她强硬的撑了许久,骗过了很多人,却没骗过自己。她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坚强,好在幸运的是,她早已学会了伪装。
这是最后一次,今夜过后,她将披上战甲,用自己的命做赌注,只为背水一战!
跟着徐承佑回了国公府后,没多久,她便睡了过去。
徐承佑把她安顿在了自己的院子,甚至是他自己的房间。看着青年安稳的睡在自己的床上,他从里到外都生出了喜悦。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感谢他的玉儿现在是个男子。
否则,若是表妹,即便他们定了婚约,他也不能把人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这般光明正大的欣赏着床上的人。
尽情的欣赏着她的每一处。
“……真可怜。”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得满意了,才笑着伸出手指到了床上人的唇角,为她拭去了唇边的血迹。
那血已经干了。
须得多用点力才能擦干净。
徐承佑微微加重了手指上的力道,粗糙的指腹在那处柔嫩摩挲着,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心情更好。
直到过足了手瘾,他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手。
指尖上沾上了她的血。
真好看。
昏黄的烛光照映在了男人俊美的脸上,竟莫名多了几分诡谲。他定定地看了指尖上的血迹一眼,随后,低头,笑着舔去了那丝痕迹。
寂静的夜里,无人看见这一幕。
包括床上早已睡得沉沉的青年。
她在信赖的兄长家里,睡得那样熟,睡得那般安稳,自然不会知道,有人坐在床边,微笑着凝视着她。
从黑夜到天明,未有移开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