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若再逗留,恐会错过时间。”
院中,萧桓正怔然看着“燕扶玉”离开的背影,内侍忽然来了,催促他赶快回宫。
他今日奉皇命来参加婚礼,自然得回去复命。
萧桓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半晌,应了一声:“嗯。”
只是转身走了几步,他突然顿住。随即转头忽而又向婚房快步走去。
“殿下,您这是去哪儿?”
内侍见此,忙跟了上去。
萧桓却没有回答,只蹙着眉,快步朝前走。很快便到了喜房门口。
“拜见太子殿下!”
喜房门口,莲溪与几个下人守在这里。见到萧桓来了,忙站起来行礼。
“孤要见阿玉。”萧桓直接道。
说着,竟是想要直接闯进去。
其他人都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皆都愣了一下,眼看着他就要闯进去,屋里传来了燕扶玉的声音。
“太子殿下寻我何事?若无急事,还请殿下明日再来。今夜……怕是不方便。”
萧桓顿住脚步。
是阿玉的声音。
与平常没有任何不同。方才压在心底的那丝怪异感因此消失。
萧桓再没上前。
须臾,他回了一句:“……好。”
话落,他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能看到屋里隐约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他吸了口气,没再停留,终是转身离去。
*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尊者,已是卯时了。”卫一恭声回道。
长使府,晏无量终于从静室里出来。此刻天已破晓,正值日夜交替之际,一线晨光已然划破了夜色。
天快亮了。
晏无量站在院中,仰头望着天空,面色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看上去与往日无甚不同,只除了身上更冷了几分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卫一甚至以为自己正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天亮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白衣尊者才出了声。许是许久未说话,他的声音颇为沙哑,像是被磨过的砂纸,粗粝刺耳。
“燕侯府昨夜如何?”
卫一顿了顿,回道:“一切如常。”
回完,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尊者问他燕侯府,想来是想知道少使得境况。于是,卫一忙又补充道:“据说昨夜少使房中的灯,亮了一夜。”
亮了一夜,还换了几次水。
这足以说明这洞房花烛夜有多么的顺利和谐。
卫一本以为这般说,尊者应该会欣慰高兴。毕竟身为师兄,定然是希望师弟婚姻幸福的。况且尊者与少使名为师兄弟,实为师徒,感情非比寻常。
然而话落,他却敏锐察觉到尊者身上的气息又冷了许多。这不是他的错觉,只见院中的花草竟是在瞬间凝结成冰,院里瞬时冒出了许多寒气。
卫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跪在地上,“尊者!”
他只以为是自己无意间惹恼了尊者,便连忙跪下,欲要请罪。
然不等他说完,便觉一阵劲风迎面而来。他身体迎风而起,不受控制的朝外飞去。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在了院外。
卫一茫然四顾。
这时,却听院内传来男人嘶哑的声音。
“让人备水,本座要沐浴。”
卫一更疑惑了。
他本以为尊者是生气了,可似乎又与往日生气的模样不同。他丈二摸不着头脑,又不敢问,只得乖乖应了是,忙下去让下人备水。
不一会儿,热水便备好了。
晏无量不喜人伺候,沐浴时更是如此。只是在沐浴之前,他又说了一句,“本座记得,前几日绣房送了新衣来。”
“……回尊者,是。”
“今日,换一身亮丽一点的吧。”
面无表情的吩咐完这一句,晏无量便转身进了浴房。只留下卫一在原地,懵了许久。
尊者素来喜洁,平日便只着素色,衣裳大多是青白两色,哪里有亮丽一点的?然尊者都这般吩咐了,身为长使府的管家,他自然得立即想办法完成主子的要求。
此时现做是来不及了,府里没有,倒是可以去府外花重金买。
思及此,卫一不敢逗留,忙亲自去准备了。
只不过在路上时,卫一忍不住思索,尊者今日为何想穿亮丽的衣裳?这与他平日的习惯着实不符合。
这点疑惑,直到走到街上,经过还挂着红绸喜灯的燕侯府时,他才恍然大悟。
天地君亲师。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弟子成亲,除了拜父母,当还要拜师尊。所以按照规矩,今天少使应会携着新婚妻子来长使府拜谢恩师。
昨日少使成婚,尊者没有现身。想来今日是不愿错过了。
而已少使对尊者的尊重,拜完名义上的师尊后,定然还要来拜谢师兄。
新婚之喜。
为庆新婚,当然要着艳色。
*
待魔君走了后,燕扶玉换下了身上的衣服,解开了结界,唤了莲溪进来,着她去备水。
这一路过来,她身上已颇为狼狈。
婚礼之前,莲溪便去了路府陪着路迢迢。因她是燕扶玉身边的贴身婢女,旁人见了,只觉得是燕扶玉对路迢迢的重视。
也幸好莲溪没有在她身边,否则,怕是有性命之忧。无论是徐承佑还是燕长乐,想来都不会在意一个婢女的命。
毕竟莲溪是陪伴许多年的人,若论对她的熟悉,莲溪更胜路迢迢。所以莲溪若在,燕长乐的伪装定然会被拆穿。
纵使脸一样,但习惯细节却是做不到相同。只要是很相熟的人,又有心观察,想要拆穿其实并不难。
便如路迢迢,也不过是一个照面,便找出了破绽。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绝不会留下莲溪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