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黑暗，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五感全部失效，关芷只觉得自己像一块石头正在逐渐地往下沉。

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没。

也不知道沉了多久，忽然一瞬间，耳畔开始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嗓音青涩、稚嫩，细细的，有点怯生生却又故作凶巴巴地喊她。

“喂，你叫什么啊？”

“我叫关芷，你叫什么？”

“我才不要告诉你。”

关芷眼睫微动，脑子里努力回忆，这是谁？回答的这个小女孩儿又是谁，她为什么也叫关芷？

身体还在往下沉，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她跑得很快，头发吹散在脑后，她满心满眼的都只有不远处的男孩子。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略带青涩的嗓音。

“对不起。”

那人好像是撞到了别人，就连道歉的声音都这么好听。

关芷不禁在想，这样一个声音跟自己道歉的话，哪怕做了再坏的事，应该也会不自觉原谅对方的吧。

可等她回头，却什么都没能看到，仍然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就连刚才她一直追逐的男孩儿的身影也变得模糊，分不清到底在追的人是谁了。

再到后来，四周终于出现了一点光亮，她的身体却仍然在不断地下沉。

越是往下沉，四周的水压就越大，挤压得心脏好难受，周身的血液也好像要爆炸了。

耳畔传来一个很清晰的，清晰到她能立刻判断声音来源是谢知行的声音。

“认真一点，你方程式都写错了。”

“这是你自己发明的函数吗？”

“很厉害，考了第三名。”

“你想要什么礼物？”

“宝宝，生日快乐。”

“关关，我喜欢了你十二年。”

“宝宝真厉害，我都还没教你就会了。”

“宝宝，我想你了。”

“宝宝，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宝宝，你吃不吃草莓，我种给你吃好不好?”

“宝宝，我有点克制不住自己了。”

“宝宝，赶紧起来，今天你八点有课。”

“乖，起来吧，牙膏挤好了。”

“宝宝，别怕。”

“宝宝，我爱你，宝宝，宝宝，你醒醒好不好宝宝，宝宝？宝宝，别赖床了，赶紧起来，再不起来我要打屁股了。”

从最开始听到谢知行声音的欢喜到如今的酸楚，关芷只觉得有一千万支针在一下又一下地扎着心脏的位置，分明已经千疮百孔了，却还是不肯放过她，继续一下又一下地扎着。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梦里她被扔下直升机后回头看见的那一幕，谢知行浑身是血。

而她真的被扔下了直升机，她也看见了他浑身是血，嘴角挤着一抹笑意看着自己，他用唇形说了三个字。

才要挣扎的心顿时如坠冰窟，好冷，好疼，不想醒来，就这么沉下去吧，总会有个底的，血管要爆炸就爆炸吧，一切归于虚无就感受不到疼痛了。

知知，为什么还是这样，知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