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分身乏术,但佟童依然找时间跟郝梦媛他们吃饭。如果说陈泽平胖得很过分,那孙平安则是瘦得太厉害了。时隔七年再相见,佟童颇有几分诧异。
但不变的是,他们情侣俩坐在一起,孙平安依旧像是一个从古代穿越来的彬彬有礼的文人,而郝梦媛则依旧像是从日漫中走出来的元气少女。二人一静一动,倒显得格外般配。
吃饭的地点是佟童选的,但是他到得最晚,情侣俩却丝毫不介意,郝梦媛说道:“你那么忙,还要照顾父亲,能出来见一面已经很不错啦!说实在的,约不到你,我反倒挺内疚的,感觉在给你增添负担。”
“不会不会!”佟童急忙摆手:“别这么说,内疚的是我,是我没安排好时间。”
孙平安微笑道:“好了,你们别争着道歉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叙叙旧。”
单从表情上看,佟童倒看不出孙平安过得有多郁闷,也有可能“云淡风轻”这四个字已经深入骨髓了。佟童问他身体怎么样,他说:“陈年老病,死不了,但是活得不痛快。”
他虽然很瘦,但佟童却并不觉得他像是有病的人。他面容平静,但眼睛却像一滩深水,话说“静水流深”,他的目光便静得有些可怕。
孙平安被他盯着,没有不自在,而是笑道:“几年不见,你不像以前那样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士了,反倒像个嗅觉灵敏的刺客,不知我这比喻对不对。”
在佟童观察孙平安的时候,孙平安同样在观察他。听完这番评价,佟童哈哈大笑:“我可真不是刺客,我也干不了那种工作。”
郝梦媛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切换,最终还是她打了圆场:“平安,严格说来你还是他师父呢,恭喜你啊,教出了一个能文能武的弟子。”
郝梦媛成功地把他俩都逗笑了,佟童很感激她,要是孙平安继续猜测下去,他未必招架得住。
聊到大学时光,孙平安说,他是研究动力的,大学毕业后,本来想去国外继续深造,但他身体不好,只能留在清华硕博连读。佟童调侃道:“‘只能’两个字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室友要么出国,要么找到了很好的工作,跟他们一比,我的确不算出色。我健康状况不佳,跟科研压力也有很大关系。”
佟童感叹道:“你们才是真正做学问的人,不像我,我当初考研究生,完全是为了蹭一个名校光环。那时有人忽悠我,说‘名校’两个字就是特别好使的通行证。可能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我读研就是混了两年,能毕业就不错了,我可从来没想为科研做什么贡献。”
孙平安淡然一笑,说道:“人各有志,我倒是喜欢泡在研究室,但非常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也不懂得生活。如果没有梦媛,我的经历真是苍白得像一张纸。”
二人秀恩爱的套路还跟以前一样,不着痕迹,却能润物细无声。佟童只能喝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可能是郝梦媛提前交代过了,孙平安只字不提耿小庆,三人的谈话主要围绕着这几年的生活。郝梦媛说起了张垚垚,听说他快要结婚了,也不知道他结婚后能不能收敛一些。
这些年来,张垚垚完全退出佟童的生活了,但佟童并没有觉得他很遥远。因为他跟张永明还保持着联系,因为,他大学入学时的学费,是跟张永明借的。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所以大大方方地跟老朋友们分享了这段经历。“我爸给我攒了学费,但是我都给耿小庆了。孟老师去世后,我心灰意冷,也不想继续读书了,找不到读书的意义。但我想了一晚上,想起孟老师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又觉得,如果想要变得更强大,我必须得上大学。所以,在离开港城前,我给张永明打了电话,因为他是我认识的人当中,唯一不差钱的人。我跟他借了八千块钱,那就是我第一学期的学费加住宿费,还有一部分生活费。”
郝梦媛问道:“那……你就不担心张垚垚奚落你?”
“完全不担心。首先,张永明是个正人君子,他不会把我的痛苦分享给他儿子的。其次,上大二时,我就已经把钱还给他了,利息是按照助学贷款的标准支付的,张永明没有拒绝,还说我会办事,比他儿子强得多。所以,就算张垚垚知道了,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也有足够的把握堵住他的嘴。”
郝梦媛鼓起掌来,赞许地说道:“你真是成长了许多,在高中时,你可没有这么沉着稳重。”
佟童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这次回港城,天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也没有拜访张永明。想到这里,他略微有些焦虑。因为在还钱时,张永明还开玩笑:“你小子,不会还了钱之后就不跟我走动了吧?”
怎么会,他佟童可是有情有义的人。
“哦,对了,钱茜茜认识张永明。前几天她申请到外面租房住,是张永明陪她一起来的。张永明说,他跟钱茜茜的妈妈是朋友,帮忙照顾一下她。我和他都挺吃惊的,他肯定没想到我回港城工作了,我也没想到会在工作场合见到他。他说张垚垚快要结婚了,让我有时间参加。哼!我才不会去呢!”
郝梦媛难得这么生气,可即便生气,也不让人觉得可怕。佟童问道:“那钱茜茜的申请应该没被批准吧?我看她这两天无精打采的。”
“嗯,我们学校综合测评的成绩是跟寝室卫生挂钩的,虽然占的比重很小,但也不能不重视。张永明劝她考虑考虑,实在不行,就给她换个寝室。”郝梦媛叹气道:“其实我觉得这些评分标准不太合理,但我一个刚入职的小老师,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呢?”
“没事,你已经尽心了,钱茜茜很喜欢你。”
郝梦媛心花怒放,但不一会儿,她就歪着脑袋,颇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奇怪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