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你不忙吗?”
“哪儿有不忙的时候呢?趁着还能动弹,忙些也好。万一哪天不能动弹了,还能多留下些东西。不过,跟你聊天的时间还是有的。”
很早之前,孙平安就说过,他们家族仿佛有一种魔咒,男丁们都有读书的本事,但大多体弱多病,活不长久。孙平安的这位堂哥就有严重的心脏病,在死亡线上挣扎了许久,现在也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不知道这位孙大夫,会不会英年早逝?
刚刚从往生堂回来,又想到生死,一股悲哀瞬间涌上佟童的心头,他叹息道:“孙大夫,你心肠那么好,帮了很多人,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大概是听多了这样的安慰,“十月阳春”也只是笑了笑,说道:“佟童,我比你年长几岁,大概比你见了些风雨。生死这些事吧,都是上天注定的。我曾经也想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并不是我消极,而是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心态就平和多了。尽可能地珍惜每一天,让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这样,即便哪天走了,遗憾也就没那么多了。”
佟童静静地听着,眼泪已经止住了。电话那端是个长期跟病魔作斗争的人,他都能如此心平气和,佟童也要修炼得更加强大才是。
于是,他稳定了情绪,重新说道:“孙大夫,我以前有一位老师,姓孟,应该跟你差不多年纪。她教会我很多道理,把我引到了正路上,帮我养成了读书的好习惯,她还在低调地帮我找父母。但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在接近真相的时候,被坏人关进了精神病医院……然后,就是我昨晚说的那些,你最后下了结论,说她不是自杀,就是被谋杀。可她那么要强,在最绝望的时候还跟我求助,她怎么会自杀呢?她肯定是被人杀了,但是我却无能为力。”
听完之后,电话那端的“十月阳春”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事到如今,我能帮你什么呢?”
“哦,对了,那位孟老师,应该是你高中的校友,她是二中毕业的,她叫孟星河。”
“啊?!”一向温润淡定的“十月阳春”居然惊呼了一声,问道:“我记得她,校友群里讨论过她,她不是在日本旅游时,心脏病突发,没有救过来吗?”
“不是,我以前也是那么想的,最近了解到了真相。首先,她的妈妈和姐姐把她送到了恶魔手中。然后,在追查我身世的过程中,她了解到了恶魔的罪行,就死在精神病医院里了。”
“十月阳春”明显受到了冲击,他说道:“我认识孟星河,她是高我一届的学姐。她也是实验班的,高中时就在我楼上,我见过她好多次。虽然我跟她只是校友关系,但是我身边有很多喜欢她的人,所以对她印象很深刻……她,怎么会……死得这样……”
或许是想说,她死得太惨了,但他没忍心说出口。
就是啊,她曾经像鲜花一样绚烂绽放,谁能把她跟“惨死”联系起来?
“十月阳春”又问道:“你刚才说精神病医院?难道是孙吉祥告诉你这些的?”
“嗯。”佟童诚实答道:“是他告诉我的,但他不知道我跟孟老师是什么关系,不知道她对我意味着什么。”
电话那端又沉默了很久,“十月阳春”才说道:“佟童,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跟我说这么多。如果孟星河真是被人杀害,那应该让警察查案,把凶手抓捕归案……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逃避,但我现在真的没有很好的办法,也想不出来怎么帮你。毕竟,我不是警察,不是法医,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研究员。”
“孙大夫,你别谦虚了,你可一点儿都不普通。”佟童难得笑了笑,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解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我跟你素不相识,非亲非故,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孙大夫,我真的非常感激你。”
“客气了,本来都是举手之劳。”
拉黑孙吉祥之后,佟童有点后悔了,毕竟,他还可以问问孙吉祥,那位女老师姓甚名谁,他亲自去问问她。但是既然拉黑了,佟童也傲娇了起来,不想再把他给放出来了。事已至此,他只好继续麻烦“十月阳春”:“孙大夫,如果有机会,你能帮我牵牵线吗?我想像孙吉祥那样,去精神病医院采采风——你放心,我绝对会克制自己,不会乱来,不会惹是生非,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十月阳春”说道:“我也知道你懂分寸,但是,要进精神病医院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孙吉祥刚用掉一次机会,短时间内,我恐怕也不太好意思拜托人家。但是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帮你的。也不全是为了帮你,也算是帮孟星河学姐吧!”
被人信任,又被人慷慨相助,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好了,佟童差点儿又有落泪的冲动了。他告诫自己,淡定,淡定,堂堂七尺男儿,不能整天哭哭啼啼的。
他跟“十月阳春”道了谢,又为这一次次的唐突道了歉。“十月阳春”连忙让他不要见外,虽然二人没见过面,但是已经联系了很多次,他早已经把佟童当成了好朋友,当成了亲近的“后辈”。而有这样的“大哥”,佟童也很庆幸。他说道:“上次听说你病了,我怕打扰你,就买了些水果放在你家外面,也没有见过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呢?”
“不用着急,刻意地约定,反而不容易见。”十月阳春温和地说道:“记住一句话,佟童,人生何处不相逢?说不定,哪天偶然就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