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云华揉了揉腰,在床边坐起了身子,
伸手摸了摸,一旁原属于沛章的位置上早已经是冰凉一片了,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玉茗走了进来,拿起毛巾递给云华擦洗,
云华以毛巾抵住下巴,含糊的朝玉茗招招手,
“玉茗,你们今天起搬到旁边的偏房里去,还有云冉和晚娘也同她们说一声,这间屋子住这么多人不方便。”
虽然不明白有这么大的床铺,又都是女子究竟有何不方便,但云华的吩咐玉茗也不想着去细究,
“知道了小姐,说起来,晚娘好像和阿宽要成婚了,早前就说了要搬出去住呢。”
用过早膳,云华便动身去了枫语别院,
如今岳家已然成为新任魁首,枫语别院也由其调遣,
轮选之时,云阔与那些会字服的工人一副相熟的样子,云华便让他留了下来打理商会的一应事宜,
也该是时候去见见云阔了。
走进枫语别院,照样是那金碧辉煌、奢华无度的模样,
这里的一切并没有因主人的更替而改变什么,
云阔在一群会字服的簇拥下站在首位,清瘦的身形挺拔坚劲,
像是一株向上攀的松,迎风而立,
周遭金光玉意,群仆拥随,好像云阔生来就该站在那个位置一般,
“大姐姐,你来了。”
清朗风月似的声线响起,云阔已经长大了太多,不是当初那个小大人一样的小不点儿了,不是当初那个将她挡在身后说不能嫁的孩子了。
只是一眼,云华便生出许多感慨来,好像前世云阔在码头搬扛做工,担起养家的重负,也没有现在这样成熟得这么快,
也不知这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
跟在云阔身后进了里屋,挥退了这些随从,
云华虽然坐在主位上,怀里揣着魁首令牌,但仍感觉自己像是客人,而云阔也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是比岳家铺子里的雨前龙井好上不知几倍的雪峰尖毫,
据传这种茶只生长在苦寒的雪山顶峰上,轻易不得见,
看着杯中舒展沉浮的针尖似的雪白莹润的茶叶,云华敛下眉眼,
这茶她也只是听闻过,却不想今日竟在云阔这儿喝到了,
同云阔细细说了要些物资运给凫州的打算,云华便静静地坐着,不再言语,只悄悄观察着云阔的反应,
听见云华想帮凫州灾民,云阔起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毕竟他也是陪着云华到凫州去走了一趟的,那里是什么境况,他明白,
那些灾民有多凄惨,多渴望救援与关注,他懂得,
只是……
云阔一点点皱起了眉,“大姐姐,凫州确实需要物资过去,但是咱们恐怕不好明着运。”
京中、朝廷难道真不知凫州的情况吗?
他们知道却不予理会,意思就是不想管,不去管,
皇帝觉得不需要赈灾,谁若是主动去凫州送物资,岂不是打了皇帝的脸,明目张胆与朝廷作对?
这个出头鸟,他们不能当。
“不过,可以先将物资聚到码头上,咱们想办法悄悄的往凫州运过去。”
慎点了点头,这个法子确实是当下唯一可行的了,
凫州的苦难他们亲眼见过,甚至岳府里还住着几百个逃出来找出路的灾民,
他们的挣扎与坚定,哀求与期望,云华见过,便永远无法再置之不理,
送物资势在必行,但具体怎么送,还得再好好想想。
“对了,还有一些小玩意儿,也是要一并送到凫州方向去的。”
走前,云华又添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云阔眼也不眨便一口应下了,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毫不意外。
云阔的行动很快,下午,码头上便陆陆续续送去了几百箱粮食衣物甚至是些必备的药品,
云华也迫不及待去往码头瞧瞧。
那码头上的工头倒也是个熟人了,当初带着灾民上岸时,便同云华等人见过,
只是不想,当初那狼狈的岳家小姐,再见时已经成了他们商会的新任魁首。
工头远远见了云华下马车,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
“岳小姐,魁首大人,您今日怎么得空亲自过来?”
不远处货品不要似的装了一箱又一箱,高高堆在码头里,
几十个工人赤着上身,吭哧吭哧地搬了一趟又一趟,
一眼望去,几乎是半个码头都堆满了箱子,
这……都是要运给凫州灾民的物资?
这也未免太打眼了,势必要被旁人察觉的,
若是问起缘由,该怎么搪塞过去呢……
这么多货箱,又该怎么避人耳目悄无声息地运走呢……
还未等云华想出个万全的办法,便有不速之客造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