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云华缩在林子里,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噩梦,
梦里她踩在无边无际的水里,鼻尖缭绕着难言的腥臭味,
被塞在竹笼筐里的女子仰面朝上,像是安静地睡着了,
原处,有密密麻麻的黑影浮在水面上,朝这里靠过来,
借着苍白的月色斜瞥看去,一具浑身是伤、血红浸染的浮尸首当其冲,
近了,再近了,
那浮尸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尸潮,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随浪移来,
擦过云华身边时,那具浮尸鬼使神差般停了下来,
浪花温柔地拨开浮尸面上缠着的黑发,沛章清冷的面庞露了出来,
她身上的血晕开一层又一层,云华周身也被血意包裹着……
惊出满身汗,云华自梦中惊醒,
自从重生而来,这个梦就是时不时困扰着云华,
若只是普通的噩梦倒也罢了,偏偏最后都会应验……
想起那些百姓提及的,今日沛章要被处死了,
又是一身汗沁了出来,秋风吹在身上,更添冷意。
快步走至昨日的镇子上,便见路上行人明显较昨日更多,
许久穿着显贵的绫罗绸缎、烟罗珠翠,非富即贵,
可他们却拖家带口,是逃难来的模样,
云华有些恍惚,大水已经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了吗,
那些百姓确实提到过,李朝、西北都发了大水,甚至连京中都快要被淹了,
一切,与浩劫越来越接近。
“快走,咱们去看那个妖女是怎么被处死的。”
云华急忙将人拦下,问明了方位,也跟着跑过去,
镇子最中心的街上,搭起一座四五丈高的竹台,
其上,一身杂乱囚衣的沛章被牢牢捆绑在柱子上,
云华远远看着,心口便疼的喘不上气,
正想直接冲上高台,一个贩子模样的男人拦下了云华,
“姑娘,想凑进去看,要付钱哦。”
瞥一眼那男人贪婪的目光,云华默默摘下自己发间的白玉蝴蝶簪、耳上坠着的松石耳坠,
见那男人仍不罢休,云华只能将手腕上岳老夫人给的桃木珠串也一并交到了他手里,
那男人掂量了一下这几样东西,方才满意的笑了笑,侧身放云华进去了,
挤在人堆中,云华朝着高台越靠越近,沛章苍白无力的面容也逐渐清晰起来,
三日不见,沛章看上去毫无血色,被手指粗的麻绳死死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她垂下的腕间、脚踝并无什么殴打的痕迹,身上的囚衣也只是单薄杂乱,并不见血痕,
云华稍稍放心一些,至少这些人没有对沛章动粗,
但是铺散的乱发之下,沛章紧闭双眼,像是睡熟了,这种状态明显与这种即将被处死的场面不相符。
高台之上,聚了三拨人,正是将沛章掳走的那群,
一个面黄肌瘦的人率先上前一步,指着沛章朝众人喊道,
“就是这个妖女,导致我凫州水患肆虐,逼得我们四处逃难,民不聊生!”
一片激动的附和声中,云华揉一把酸涩的眼眶,扬声反驳,
“水患是所有人都不希望见到的,怎能以什么命格的虚言来定罪呢!”
周围人愣神片刻,自觉离云华远一些,
他们可不想与这个为妖女说话的人沾上关系,
台上说话的人换了一个,变成眉眼深邃的西北人,
“正是因为这个妖女要来和亲,害得咱们这儿也发大水,有多少人不得不居家逃难。”
“就是!妖女该死!”
云华上前一步,气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