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搬进乾清宫不过数日,徐太师等人便坐不住了。
纷纷上奏请求皇上三思。
但都被皇上以他需要云棠近身照顾为由驳回了。
这些时日,皇上消瘦了不少,太医们说这是案牍劳神所致。
毕竟龙体为重,朝臣们一时也不敢再惹皇上不快。
千秋节就快要到了,虽比不得万寿节隆重,但云棠要操心的事也不少。
尤其是因为这两年海外贸易频繁的缘故,好些并非大齐藩属国的国家也派人来送礼道贺。
云棠将这些人统一安排在四方馆。
若有人想另外寻居所,便须提前告知地点。
因为千秋节当日,锦衣卫要逐个验证来宾身份,再派马车将他们统一送到宴会现场。
皇室的安保从来都是重中之重。
可是直到千秋节前日,东夷国的来宾仍未入住四方馆,也没有登记他们在上京的临时落脚点。
按照规矩,他们已经失去了参加此次宫宴的资格。
可让云棠没想到的是,宴会当日,这群东夷人居然直接找上徐太师,作为他的随从入场。
徐太师是两朝元老,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自然是有些特权的。
一开始云棠并没有多想。
直到宴会进行到献礼环节,云棠才意识到,这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原来东夷国历史上有一位君主,曾经万分宠幸名为玉藻前的绝色美人。
但不久之后,突然就得重病卧床不起。
后来玉藻前被东夷国有名的术士看穿真面目。
原来她的真身是白面金毛的九尾狐。
于是术士便替君主灭杀了玉藻前。
东夷国进献的锦帛浮世绘上,画的便是这样一个故事。
云棠依旧笑着,眼神却冰冷无比。
就算不知道云棠曾经被说成是狐狸精转世的事。
东夷送他国皇后这样一幅作品。
其心可诛!
而皇上,他的愤怒并不比云棠少。
夫妻一体,东夷人羞辱云棠便是在挑衅他。
东夷来宾脸上维持着近乎谄媚的笑容,兴高采烈地介绍着他引以为豪的贺礼。
若单从艺术的角度去看,这幅长画确有可取之处。
但画中故事呈现出的寓意却是让皇上和云棠都恶心无比。
可他们却不能亲自挑破这层窗户纸。
否则,东夷来宾大可反咬一口,说他们并无此意。
无怪总有人说东夷人知小礼而无大义,畏威而不怀德。
坐于皇帝左下首第二位的谢珩正打算说些什么,他身侧的徐太师却偏偏赶在这时,向他问起胶东雨患的事情,表现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等谢珩勉强应付完徐太师,就见东夷人已经收起那副浮世绘,他错过了说话的最佳时机。
献礼结束后,原本应该有序散场,皇上却突发奇想,邀请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各国来宾去畅音阁听曲。
演出的曲目是诗经中的《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哪怕是对中原历史不甚了解的外宾,听到这句歌词翻译过去的意思,都感到热血沸腾。
毫无疑问,这是一首战歌。
还是一首由青铜编钟演奏的战歌。
东夷人向来崇拜中原文化,也向来求知若渴,惊叹过后,竟是询问起能不能送他们一套编钟的事来。
“诸位可知,在中原,青铜既可作编钟,也可作武器,因此送不得人,出必见血。”
谢珩清亮的嗓音突地响起,让适才还其乐融融的畅音阁,蓦地安静下来。
这正是皇上想要的效果,君臣多年,相互之间只用眼神便能传达许多讯息。
众人等着看皇上的态度,见他和谢珩一唱一和,重拿轻放,堂而皇之地将东夷来宾晾在一边,心中便都有了成算。
中原人为人处事,向来是先敬人三分,人初犯我,再退三分。
然而,若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那便“勿谓言之不预”了。
也不知皇上今夜此举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早就有此打算。
毕竟东夷人送的那个贺礼,连他们这些官员看了,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就更别提千秋宴的寿星皇后,以及向来宠爱皇后的皇上了。
徐太师没想到皇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不禁冷汗直流。
后悔不该为了那几个东夷少女色令智昏,破例带这不懂规矩的东夷来宾赴宴。
近年来,东南海盗猖獗,大肆劫掠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