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哲倒下时是叶归殿最热闹的时候,此事自然在浊立甚至全万亭掀起了轩然大波,除了泠天与羽阳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外,其他人所知道的皆是羽阳救起了濒死的星哲的故事,而对外则只说星哲因为一时的不适而倒下,御医很快帮他治好了。
无论什么版本,此事终究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有一个人不同,在听到星哲差点死去的消息后,她第一时间冲到了瑞安城。
这一日,被羽阳强行放假的星哲,一个人走在瑞安城里,他站在荣归塔下那一日与长沁最后分别的地方,愣愣地看着长沁离开的方向,他扶住了胸口,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与那股外来的力量完全融合了。
“大祭司……你究竟……如何做到?”
星哲还不知道大祭司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但他知道,他需要维持羽阳和泠天的安心,他们两人既知道大祭司帮助了他,必然希望他不要自责自怨,事情究竟如何,他会亲自与大祭司见面,揭开他死而复生的秘密。
他仍愣愣望着长沁离去的方向,想着如果长沁也能和他一样回来,那该多好。
就在怀念的心绪模糊了眼眶时,他在泪光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慌忙擦掉了泪水——只见那个短发矮小女孩快步跟着引路的守卫正朝着自己走来。
他愣住了,自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之后,他已有一年没有见过她了,在他即将要离开人世时,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见她一面,可即使如此,他仍忍住了思念,只为了让这个女孩以为他对她蛮不在乎,在他离去时能够不那么悲伤。
随着女孩离他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不知所措。女孩的面容上,从紧张担心到渐渐舒展开笑颜,最后笑得像灿烂的花,挥了挥手,笑着喊道:“星哲!我来找你玩啦!”
说着,她便要跑起来,然而雪天室外的地哪里经得起如此跑动,她刚跨出两步便滑了脚,摔得像乌龟一样趴在了地上。
侍卫吓坏了,赶紧扶她起来,而星哲却一脸严肃,走到她面前站立着,仰着头俯视着她,见她一身常服摔得满是污渍,责备道:“这么久没见,你这平地摔跤的本事倒是一点没变。”
女孩傻傻笑着,想拍掉身上沾着的雪,可那满是泥土的手反而抹了一身的泥,她低头一看,奇怪地问:“欸?怎么更脏了,完了,你们瑞安城有没有洗衣服的地方啊?能不能借我一套衣服,嗯……不要瑶装,我不会穿瑶装。”
“呵。”星哲一副不爱搭理她的样子,别过头去,仍是皱着眉头说,“瑞安城里可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趁早回去吧。”
“回去?”她连连摇头,仍是笑得灿烂,灿烂中又有一丝可爱的傻气,兴奋地蹦起来说,“我可是得到了庆宁夫人的许可,要来瑞安城住咯!”
“……”
星哲惊讶地看向了她,一时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手指向了她,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她笑着,那单眼皮的双眼笑得弯成了月牙,指着自己说:“对呀!我呀,君舞呀!我来找你玩了,星哲!”
星哲顿时乱了手脚,想往瑞安城城门的方向走去,又觉得不对,忙回头往安礼楼的方向而去,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根本不敢看君舞的眼睛,小声却又是蛮横的语气说:“随便你爱怎么样,别烦我就行。”
说完,星哲大步朝着安礼楼走去,君舞见他答应自己住下,开心得直蹦,跑着冲到星哲背后,却是又脚下一滑,整个人趴在了星哲的背上,弄了星哲那价值不菲的瑶装满是泥垢。
星哲回过头来,瞪着她问:“自己换衣服还不够,是吗?”
君舞吐了吐舌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原地,脑子转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露出讨好的笑容说:“作为赔偿,我……帮你洗衣服吧?”
星哲摇了摇头,仍背对着她,却是牵起了她那脏兮兮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去,嘴里也仍是不饶人,一句句地念叨着:“戴真大人平日里未免也太辛苦了,朝堂上事多繁杂,回家还有个又笨又呆的女儿,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君舞,你都二十五岁了,怎么还是像个小孩一样,三分钟能闯两次祸?谁需要你洗衣服?你自己看看自己,脏兮兮像条泥地里打滚的小猪!”
话音刚落,君舞便顶上他的话说:“哪有二十五岁!我下个月才生日呢,而且我可是自己住呢!戴真大人回家也不用管我,我可是自己打零工养活自己的哦!”
“什么店这么倒霉,找了你这种笨蛋去工作?”
“端……端碗盘,洗碗碟什么的。”
“哼,那你的工钱够赔摔坏的盘子么?”
被星哲说到了实情,君舞嘿嘿笑了起来,还兴奋地说着:“不愧是星哲,这都被你猜中了!”
星哲摇了摇头,实在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安礼楼,星哲丢开了她的手,头疼地看了看她那脏兮兮的一身,问身边的侍女:“夫人可有交代,这个麻烦鬼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