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羽阳的房间,夜风捏住了袖口里一直藏着的那封信。
马上要离开赤域了,他却迟迟未能把那封父亲伏芝苍月生前留下的最后半封书信送到祖父的手中。但今日与羽阳的这一番对话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揭晓父亲生前最后的话语。
他来到了祖父的房前,屏退了左右,敲了敲那扇从小到大不曾变过模样的房门。
“是夜风吗?进来吧。”
伏芝翼认得夜风敲门的节奏,放下了手中的事,等待着夜风进来,刚见到他便扬起了喜悦的笑容,问:“怎么啦,可是陛下那边有什么吩咐?”
夜风摇了摇头,抿嘴笑了笑,关上了门,往前走了几步,仍是犹豫着。
伏芝翼见他如此,想了想,说:“是不是为了上次让我帮你找慕衍王夫的事?”
“不,不是,我……母亲有一封信,托孙儿转交给您。”夜风从袖口掏出了信封,递给了伏芝翼。
伏芝翼接过,看着这空白的信封,疑惑地问:“你母亲写给我的么?”
“不,不是。”
“那是……”
“是父亲写给你的。”
伏芝翼一愣,低下了头,神情严肃地问:“是……萨勒森给我的?”
“是父亲,父亲在出发前往赤域前最后留下的半封书信,是给您的。”
听到这,伏芝翼眼神中的严肃缓缓变成了悲伤,他朝着书桌走去,小心打开了信封,拿出了那张已经泛黄的纸,阅读着信上那熟悉的字迹,明明那信里写的不过是家常的问候,可他却忍不住老泪纵横。
夜风没有打开那封信看过,他不知道那里写了什么,可望着伏芝翼那满脸的泪痕,他的鼻头也酸了,他不想哭,不想在爷爷面前像个孩子一样,他想要坚强一些,让爷爷知道,他的肩膀已经可以扛起这个偌大的赤域领地。
“苍月我儿,我唯一的儿啊……”伏芝翼泣不成声,仍小心翼翼地不让他温热的泪水弄湿那唯一的书信,那是他那匆忙间忽然离世的儿子,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那个心怀天下,温柔良善的孩子,在那样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直到十余年后人们才知道他的死讯,才知道他的身体被留在这世间,被恶魔侵占——他可是伏芝翼一生的骄傲。
夜风走上前去,轻轻扶着爷爷的肩膀,安慰着痛哭的他。
到了离开赤域的日子,羽阳换上了最庄重华丽的王袍,来到了赤域领地的庆典。与在凌州城时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赤域之行羽阳没能成功改变什么,赤域的子民们仍是那样诚惶诚恐地聚集着,在礼官的要求下,恭谨地行着最高规格的礼仪。
羽阳望着那些低着头的赤域子民,心中不忍,她仍告诉自己,总有一日,一定会给与他们值得欢愉庆贺的时刻。
车队启程了,两夜之后,他们即将到达青墨领地的心脏——青州。
青墨,这是羽阳出生的地方,这是她从小到大所认识、所归属的地方,自从她离开年平岛的那一日,她日夜都在期盼着回到这里,虽然不能回到年平岛,但夫人答应了她要让她见到养父母,她早已激动不已。
但荣州到青州的距离实在太远了,要将近三日的路程才能到达,途中在赤域与青墨的各一座城镇落脚后,终于,羽阳距离梦中的青州只剩下几个小时的路程了。
窗外的景色从一片昏黄到满眼青绿,朵朵白云的晴空衬着天色的透蓝,车窗外飘进初春的清新芬芳,一切都像极了羽阳脸上此刻灿烂的笑容,她肆无忌惮地笑着,激动地拉着身旁的夜空兴奋地重复着:“是青墨!我们到了,终于到青墨了!”
夜空从未见过如此快乐的羽阳,她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笑容一刻也没有停下,像个孩子一般絮絮叨叨着青墨的一切,为夜空这个“客人”介绍起了家乡青墨的种种。
天色的青蓝渐渐变得昏黄时,羽阳的车队终于开进了青墨的首府——青州。
“女王陛下!女王陛下!”
“庆宁夫人!庆宁夫人!”
这里与凌州和荣州完全不同,青州的家家户户都涌上了街头,用最欢腾的呼唤欢迎着女王与庆宁夫人的到来,他们呼唤着,唱着,蹦着,仿佛今日是一年最盛大的节日一般庆贺着。
羽阳也摇下了车窗,与这些青墨的子民挥手问候,丢开了女王的架子,脸上仍是那样兴奋的笑容。
然而就在即将开进青州的主城星海城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夜空即刻警惕起来,羽阳也探着头往前望去,问:“出什么事了?”
司机观察着前方,说:“好像是有人拦车,陛下,您在车上,千万不要下来。”
羽阳也担忧地朝车前望去,只见几名御卫上前从地上扶起了一个女孩,正要把她拉到一旁去,然而当羽阳看到那个女孩的面容时,她惊讶得大声喊道:“舒喻!!!”
羽阳顾不得司机的嘱咐,打开车门就下了车,一边喊着一边朝车前跑去:“舒喻!放开她,舒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