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湖边密墅时,庆宁夫人身边的侍女芊玉所告诉羽阳的秘密,原来竟是连右祭司都不曾知晓。羽阳心想,或许告诉右祭司后能有什么可以帮助庆宁的办法,于是她对右祭司檀令说:“当年,母后出事时庆宁夫人正是产后不久,突然身体不适,又恰逢勉强自己使用过载的灵力伤了身子,从此后落下了腹痛的毛病,也因此再不能生育……”
檀令有些内疚地说:“没想到她居然还承受了这样的伤病,我竟是全然不知……若当年能知道此事,或许还能帮得上忙,如今……已是追悔莫及了。”
“我也没有想到,此事竟是连右祭司您都不知道。庆宁夫人为了母后,为了我,为了万亭,确实付出了太多了。”
檀令见羽阳目露心疼,便趁此机会询问:“自当年星海城一事后,你与庆宁形同陌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可仍是怪她么?”
羽阳沉默着,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抬起头看向了檀令说:“我对庆宁戒备,更多是因为我是君王,我不得不对位高权重的她戒备。作为诺嘉羽阳,作为母后的孩子,我对庆宁夫人始终心怀感激。只是这么多年了,仍有一事我尚不曾知晓,能否请右祭司告诉我?”
“何事?”
羽阳深吸了一口气,说:“庆宁夫人弑母一事。”
一听是此事,檀令的心中仍是一震,她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对羽阳说起这件已经很是久远的往事:“是,庆宁……确实亲手杀了她的生母,但此事并非她的意愿,是乐希为了万亭安定不得已而为之。”
羽阳惊讶地问:“祖母?”
“嗯,正是你的祖母,乐希。”檀令缓缓说道,“当年,乐希击败了分别代表三族势力的诺嘉后裔,成为了万亭国的女王,而这三人并未真正放弃夺取王位的野心,乐希为了稳固万亭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命人暗杀了其中两人,唯独放过了西南一脉的那人,那人正是庆宁的生母,诺嘉翊冉。”
“祖母为何放过了她?”
“乐希并非完全放过了她,只因为她是那三人中唯一一个诞下后代的,乐希决定给她一次机会,若她看着另外两人的结局改变了心意,乐希便也就真的放过她了。只是没想到,她的女儿竟是拥有着那样奇特的体质,诺嘉翊冉真怕也好,阴谋也罢,总之……她将庆宁送给乐希之后,却仍野心勃勃地布局着利用庆宁绝地反击的计划。”说到这里,右祭司的声音变得失落,她继续说道,“乐希的本意……并不是让庆宁杀了她的生母,乐希把母女两人关在一起,本想逼迫诺嘉翊冉自杀,便假意说要她在女儿的性命与自己的性命中二选一,诺嘉翊冉……为了让庆宁不再被乐希怀疑,逼迫庆宁用乐希赐下的匕首杀了自己,庆宁……才会在最后杀了她的生身母亲。”
听到这里,羽阳的心中泛起一阵陌生的酸楚,原来那个素未谋面的祖母并非她所想像的那般,她也会为了万亭的安宁,做出如此不通人性的残忍之事。
羽阳情绪低落地问:“右祭司……可会觉得祖母残忍?”
“她自然是残忍,但她,却是为了让子民们不再过那些易子而食,吞咽树皮为生的残忍日子,只能如此。她也从不觉得她是什么好人,在她心中,她犯下的罪孽无可恕救,但即使如此,即使要做恶魔,她也必须要保护住那来之不易的太平安宁。”
听到右祭司的这番话,羽阳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她仍是那样低落地说:“若是有一日,我也同祖母一般需要为了这个国家而成为恶魔,右祭司也会如同相信祖母一般相信我?”
右祭司檀令答:“我更希望你,不需要任何人的‘相信’。”
羽阳睁开了眼睛,面对右祭司的这个答案,她好奇地看着她问:“不需要……任何人的相信?”
“身为君王,你只需要自己相信自己。”
羽阳似乎听懂了什么,却又似乎无法一下便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只是沉默着,默默地在心中念着——相信自己。
只是这一瞬间,她似乎突然理解了庆宁。庆宁也好,父亲贺武、祖母乐希也罢,他们身在高位,为的不只是自己,权力便代表责任,他们并非完人,但这个世界却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变得更好,这个国家也因为他们而得到安定。
羽阳突然觉得心中的什么被放下了。
此时的瑞安城,众人忙乱成了一片,庆宁是诺嘉王族后裔,瑞安城中一直都有技艺高超的御医随时守着,此时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帮她救治着,然而庆宁的情况似乎并不太好。
庆宁的房间里,芊玉与书染正忙碌着为她更衣,御医在门外问:“下红可有止住?”
书染回答:“没有……出血还是老样子,这样下去不行,请御医们快些想想办法。”
门外,瑞安城的众人与御医急得晕头转向,然而庆宁的病是女子的病症,昏迷不醒的她也只能是让书染等人帮她更衣,可那接着血的布料没一会儿便红透了,庆宁的出血仍在继续着。
在门外的星哲急坏了,庆宁夫人的水灵力高强,只有星哲一人还未试过他的灵力能不能越过庆宁夫人,然而没有比庆宁夫人更强的灵力,便就无法治疗她的病痛,他决定试试,便对屋内说:“顾不得那么多了!请御医输血,我进去试试为母亲用灵术治疗!”
“不可!”书染最知道庆宁的性子,她宁愿就这么死了也不愿意丢下尊严,“几位少爷与御医都是男子,以夫人的性子,绝不肯如此在各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