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渐行远,铁甲冰凉心更寒,战士病痛长呻吟,将军仰天短吁叹。自古江湖无快意,征战能有几尸全?乌云遮天满眼泪,英雄怒向荆棘斩。
回头再说兴化境内,困住了宋江这支人马,兴化知县施公平又把宋江打入了死囚牢。朱武、花荣、张清无奈,只好让朱武速速回马,去向主帅张叔夜、督军高俅救援,并督促后队辎重粮草。花荣、张清二人集结了队伍,这些日子,战士们或病死,或饿死,或逃亡,或被杀,五千人马,已经减员到了四千来人。二人无语,令众将士紧紧聚拢了,又拨付些金银,让时迁到周边村寨买些柴草、大米来,让战士们喝上一顿热粥,暂时缓解一下情绪,避免今晚再有人逃亡。
再说时迁,带领十几个人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寨,虽说语言不通,但是金银却是流通的好东西,这里的人还是比较富庶的,虽说提高些粮价,却也卖给他们几袋子辗好的大米,又给了他们一些干柴。时迁内心稍稍安慰了些,便和一位老汉连说带比划地攀谈了两句。那老汉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是朝廷兵马,受困于此,我们早已看到,只是不敢明里去支持你们,更不敢于白天粜粮给你们。因为这儿有苏州王璋的游击队伍。这个王璋,是方腊的义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你们快走吧。你们走后,我们也要在村头放上一把火,就说遭贼抢了,不能让他们的人发现,是我们卖粮给你们的。”
时迁听了,大惊,急忙带领队伍,匆匆赶回军营,对花荣、张清二人说了。花荣立即警觉起来,说道:“看来,我们不能仅仅考虑到我们内部的情形,更要警惕流寇的袭扰,张清将军,你来值守大帐,我到营边巡视。”张清还要再争,花荣已经穿上了盔甲,向大帐外走去。
时迁说道:“二位将军,鄙人卑微,其言也轻,但我总感觉这个兴化知县施公平有问题,他的表现,是极度不正常的。对我们冷淡的官员,比比皆是,大多数是礼送我们出境,如躲避瘟神般也就是了。可却极少有人对我们恨之入骨,与我们为敌的。刚才我去买粮,村民说,这里的流寇派有暗探,足见他们的官府,对此治理不力,或者,极有可能与王璋部沆瀣一气了。我想,今天夜晚,我还是再走一趟兴化县城,探一下堂主的生死,看一下这个施公平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荣、张清听了,点了点头,时迁换了一身夜行衣,自去了。兵营之外,仍然是无穷无尽的风雨之声,花荣安排警戒的将士们,把守着每一个路口、河汊,防备流寇的偷袭。天地间,一片混沌之象。
再说时迁,到了城下,看了看城墙之上,并无灯盏火把,也无巡城的兵士,甚至两个更夫也是有气无力地敲打了几下铜锣,文辞不清地喊了两句,便跑到城门楼子里说闲话去了。时迁转了半天,自己倒窃笑起来。原来这南方的城墙,虽说不甚高大,防守也不怎么严密,可这连阴雨天气,却使得城墙上长满了青苔,湿漉漉的,滑腻得让人根本不可能攀登。时迁这个高手,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有一次还一屁股坐在了烂泥地里,让时迁好不恼火,暗暗地骂了自己两句,又骂了苍天两句,这才又怏怏地转到了城门楼下。看来,也只有这儿,青苔少了些,而且砖墙之上,有棱角突起,好攀爬些。
时迁内心想着,身子却早已闪到了城门之下,静静地听着上边的声音。过了不大一会,一个更夫说道:“老五,再他娘的转半圈吧,别被他们发现了,又扣我们的工钱,说不定,夜宴还没有结束呢?”另一个更夫,似乎不大情愿,又骂了几句难听的话,这才随着那人,敲打着铜锣,沿着城墙,去了。
时迁屏住呼吸,又仔细地听了听,城门楼上,还有两个家伙,不过已经睡着了,发出一连串的呼噜声。时迁不敢大意,轻轻地一窜,便上了一个砖头棱角,再顺着那些大小不一的棱角、砖缝,快速地向上攀爬着,很快便到了城墙垛口处,时迁纵身一跃,便到了城墙之上。
时迁略略地往城内一看,不大一座县城,仅有一处明灯执火,时迁暗暗品算了一下,那里不是县衙,但离县衙不远,应该是座酒楼,或许就是更夫们所说的夜宴之地。时迁想着这些,哪儿还敢久留。远远地,他已经看到那两个更夫,正懒洋洋地向这边走来,城门楼子里的一个家伙,也打起了呵欠,恐怕是要夜起撒尿的。于是,时迁一个转身,便贴着台阶边缘,快速地下到了城墙之下,不敢窜房越院,只好顺着大街小巷边的暗影,向那座酒楼走去。这就是时迁这种人的功力,记路的功能特别强,只要他在高处、远处,大致断定一下方向,准错不了。
不多一时,时迁便到了那座酒楼对面的一个小巷之内,借助灯光,时迁看了那酒楼,果然不俗,但见:淫雨霏霏细如麻,飞散雾气向灯花,烟雨朦胧岁月里,鬼屋森森作酒家。红灯笼,白窗纱,青苔砖,灰脊瓦,案板咚咚,砍刀嚓嚓,十斤鲜鲤翻白眼,一腔羔羊架上挂,厨房如同杀人场,夜宴更似阎罗地煞,哪儿堪夸?
时迁见了,又轻轻地转了一个弯儿,便到了那家酒楼后院,四周看了一下,并无闲杂之人路过,于是轻轻一窜,便顺着木窗,上了屋顶,蹲伏了一会,稳了稳心神,这才慢慢地探过房脊,向院子内看过去。但见院子里灯火通明,却并没有几个人,也没有人往上看一眼。正中的一间大房子内,却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兴化知县施公平,另一个,时迁从来没有见过。从他们的行动上来看,二人似乎要散席了,正在喝一碗热汤。
时迁又慢慢地靠近了那间大房子,趁着院子里的人进厨房之时,轻轻一跃,便下了房顶,迅速隐身到早已看好的,那间房子窗户下的一堆干柴后面,正好是一处灯光暗影。
果然,里面的两个人,也真的快要散场了,只听那人对施公平说了句:“明晚三更,一定,一定。”说完,便向外走去。
那施公平也不多说,喊了一声,旁边小屋内便走出两个心腹之人,三人也不骑马,也不坐轿。那二人给施公平打起了雨伞,三个人慢慢地向县衙方向走去。
就在酒楼里的众人到房间收拾残局之时,时迁也早已到了酒楼前的街道上。想了想,没有去跟踪知县施公平,而是向着另一个方向,紧紧地盯着了那个黑影,一路走来。令时迁惊讶的是,那人并没有出城,而是进了离城门不远的一个大院子,并迅速地关闭了大门,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绝对不是一两个人。
时迁立时警觉起来,慢慢地靠近了那个院子的后面,再听,仍然有嘈杂的声音,那些声音,绝对是有功夫的人发出来的,也就是说,里面的人,是江湖好汉。时迁极度小心的从一道矮墙处探出头去。整个院子里,并无灯火,那些声音,就是在院子里发出的,是在争吵一件事。
“绿衣使者,就我们这几十号人,纵然是魔君大神附体,赐给我们天力,恐怕胜他们五千人马也难啊?还是请红衣将军发大兵前来,把他们剿灭了,算球。”一个声音愤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