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梅轻轻点头,挥手斥退曹化淳身边的锦衣卫。
若是寻常军中将领,自然不能指挥锦衣卫,就算把手挥断了,这些人也只会当做看不见。
但这些锦衣卫大多知道李华梅的身份,于是马上拱手退走。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李华梅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先反问道:
“曹公公,你刚才为什么说这一仗赢得侥幸?”
曹化淳叹了口气,说道:“老奴虽然没有亲自领兵作战,但也上过战场,知道一点兵事。”
“那日的海战,等到您真的开始用燃烧包时,其实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双方都是差着最后一口气。”
“谁先卸了这口气,谁就完蛋了。”
“正是当时那弗朗机人的指挥官,是他先担心输的厉害,让商船掉头就走,而战团中的弗朗机战舰,看到这一幕后,才失去战心,松了这口气。”
“所以我军才能一转颓势,锁定胜局。”
李华梅听完之后,轻轻摇头,对他解释道:“曹公公,你这话可就错了,并非是弗朗机人的指挥怕了,而是他目光长远,不仅仅只是看到了这一场海战的输赢。”
“这话从何说起?”曹化淳问道。
李华梅笑了一下,转头看向西北方向,对曹化淳解释起来:“我这南洋舰队成立不过一年多,便能和他们弗朗机人的舰队僵持许久。”
“此战就算没有那燃烧包,局面也并非是一边倒。这就说明弗朗机的舰队,就算是数量有优势,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那弗朗机人就算能打败我的舰队,等郑芝龙的舰队南下,他们照样还是没有赢面。”
曹化淳眉头稍微舒展一些,说道:“您的意思,是那弗朗机人害怕……赢了小的,出来老的?”
这话说的有些意思,于是李华梅哈哈大笑,但等她笑完之后,还是摇头道:“我的意思并非如此。”
“而是想说,我大明老本雄厚,就算丢了这只南洋舰队,也有打下去的底气。”
“但是那弗朗机人,虽说在各地还有大批舰队,但仓促之间,根本没办法派到南洋。若是当时他把全部商船都派出,最后居然还打不赢我的舰队。”
“到时候我俘虏商船,回到小琉球,只需要修整数日,就可再次南下,到时候他又如何应对?”
“那弗朗机人曾派来一个送信的使者,出自吕宋的土着。我派人拷问之后,知道弗朗机人在吕宋岛上,兵马也不算多。”
“若是他们海军拦不住我,那么咱们大明自可向吕宋岛上,源源不断地送去大军。到时候吕宋一丢,那弗朗机人才真叫大败亏输呢。”
曹化淳想了一阵,彻底明白过来,拍着手说道:“您的意思,是咱们大明输得起,所以那一战有打到底的勇气。”
“而那弗朗机人却输不起,所以稍微看到一点儿战败的苗头,就立刻想着退走。”
李华梅点头,对他说道:“你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曹化淳沉默片刻,似乎还在消化这些。
等过了一阵,他才继续说道:“贵人,不知道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临出发之前,已经把消息传到了南直隶,想来皇帝不日也会收到奏折。”
“到时候,朝廷定然从南直隶和闽粤两地调兵过来,您不如等这些援军到了,再做计较。”
显然,这是曹化淳担心李华梅脑子一热,带着岛上的两千兵马,和那几万丁壮,直接去攻打弗朗机人和尼德兰人的堡垒。
曹化淳虽然对战场上的事情,了解的没有那么清楚。
但在战场之外,他却十分敏感。曹化淳这时已经知道,弗朗机人其实没有进攻的打算,而是想要坐船退走。
反倒是大明这边误判了形势,担心弗朗机人打过来,于是先是集合丁壮,然后又从其他地方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