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还早,你若没有困意不如我们去写写画画,或者我抚琴给你听。”
陆菀立在他身后,眼尾轻扬,“往日我点灯看书你都会说伤眼睛,今儿就不怕伤眼睛了么,抚琴也不可,我平日里少有碰琴,你抚琴更是不妥,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听出来。”
他转身抚着她的颊温声道,“哪里是叫你写写画画,多点几盏灯,你看着我画。”
见陆菀略有迟疑,又道,“虽不如你画的好,就当图个乐吧。”
如此,便需要子佩竹云服侍在侧。
子佩去备水和颜料,竹云拿出上好的牛油蜡点在画案四周,将整个画案照的亮如白昼,又哪里会伤眼睛。
画案右侧还放着陆菀近日常用的字帖。
子佩将各色颜料一一摆好,满屋都飘着玉兰花香,虽平日也屋里也是这味儿,此刻更浓烈了几分。
“好香,也就你才有这样的巧思,作出的画都添了几分雅致。”
说话间已提笔画了,画了他最想画的。
陆菀时而坐着时而站着,偶尔会将茶水递到他唇边。
子佩瞧着这一幕,若是当年什么都没发生,姑娘与皇上也该是这样,如今瞧着,虽还是那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半个时辰后,谢湛笔下的画就初具模型。
他画的很快,结构框架很娴熟,连思考都没有,像是画了多次。
又是半个时辰,他的画几乎已完成了七七八八。
她立在他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看的真切。
画中是从前她在陆府住的院子,玉兰树下是一个女子,衣衫水袖被风吹的翩飞在面上,带飞了几缕发丝,花瓣被风惊的斜斜落地,又形成一小股并不猛烈的龙卷风,将画中女子拢在花瓣中央。
好美,连她都不禁赞叹。
那个梦根本不是梦,或者说,不仅仅是梦。
她早该知道,寻常的梦醒来便忘了大半,起身后就如浮光掠影般几乎忘却干净,可那个梦中的一字一句她至今都记得无比清晰。
所以,生辰那日他是内心积压太久才哄她醉酒抒发心中情意。
他说他眼里看不进去别人,他说他自始至终没变过。
又过了约莫两刻钟,谢湛的画已完成。
他画的很好,就连轻纱拂面的姿容都颇具神态。
那是少时的她,颊上还有未褪去的圆润感。
她用手中绢子为他拭了拭额角,“画的很好,累了吧。”
子佩已拧了手巾递给谢湛,谢湛接过细细擦拭。
“这叫什么累。”
将手巾递还子佩又道,“这画先晾在这,我明早带走。”
“带便带吧。”
陆菀先他一步往内室行去,他忙大步跟上,轻轻捉住她的腕,又与她十指相扣。
她的步伐并未因他减缓,只带着他一起。
一路走,一路熄灯。
直至回到榻上。
“方才听你说今儿去了后苑。”
陆菀靠在他臂弯,阖上眼如实道,“嗯,景色极佳,今日之前只去岁重阳那晚去过一次。”
谢湛白日里一次也未去过,也未见过后苑的全貌。
“景色既佳偶尔闷了也可去走走,一定要带上竹云与山奈,步行过去太远,还是来回乘轿吧。”
陆菀抿唇,提起这个她的脚乃至双腿便有些酸胀,本想着多走走是好事,哪晓得她太久没走这么多路根本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