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上虚挂着破旧的琉璃灯盏,在漆黑的夜幕里,那束光微弱又黯淡。
沉湛望着天空中忽明忽暗的星星,已经记不清被关在这宫墙里多少年了。
他拢了拢身上洗的发白都衣袍,已是深秋了,他的身子愈发瘦弱,加上年轻时在战场上厮杀留下的旧伤,不知道能不能安稳度过这个年。
“吱呀”一声,身后的木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住在偏房的小太监黑着脸站在门口,怒瞪着沉湛。
“大半夜点什么灯?本来送来的东西就没几样好的,您还以为自己是当初娇贵的太子爷呢?要真有本事,让陛下请你回去继续做太子爷啊!”小太监怒气冲冲,一边骂着一边走过去提起那盏灯。
“没这命就别有这病,投的胎好又怎么样,陛下一句话,您还不得乖乖的在这里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活着?”
沉湛被幽禁十年了,先皇都未曾召见过,小太监可不觉得这废太子还有机会出去,自然对他不客气了些。
他刚来伺候沉湛,被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点油水都捞不到,加上宫里的人本就墙头草,送来这个地方的吃食能完整的就不错了。
沉湛站在屋檐下,默默看着小太监越过他,取下那盏油灯,然后呼的一下,将灯吹灭了。
周遭一下子暗了下来,只能借着月光看的清房屋的轮廓。
沉湛眉头一动,想要开口说话,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盏熄灭的灯,就如无数次在他心中熄灭的光一般,他再也无法挽留。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这么多年的囚禁,他已经忘了外面的模样,他总看着父皇寝宫的方向,祈祷着哪日听见丧钟响彻皇宫,那样,他就可以被自己的儿子接出去了。
他待皓儿那么好,皓儿肯定会想办法接他出去的,还有玉珠的孩子,他怎么说也是他们的父亲。
“赶紧睡觉,别整这些有的没有。”小太监絮絮叨叨的说着。
沉湛眼眸暗了暗,这小太监如今越来越嚣张了,他被废的是身份,并不是自己的武力,十年来,他偷偷苦练,没有一日是白费的。
“听见没有?”见他不说话,小太监上前推了他一把。
常年吃不饱穿不暖,沉湛早已瘦的皮包骨了,但小太监这一推,沉湛丝毫未动。
“你……”小太监还没把话说完,沉湛手一动,掐住了他的脖颈,轻轻一拧,颈椎发出咔哒一声,小太监便没了声息。
沉湛将他的尸体甩在地上,即便每次送来伺候的小太监都被他杀了,父皇也未曾惩罚过他。
甚至不曾过问。
他看着高高的院墙,想去问一问他的父亲,究竟有没有把他当成亲儿子。
这么多年,守在院墙旁边的人逐渐变少,他也仿佛被人遗忘一般,从未有人来看过他,他苟延残喘的活着,在这深宫里体验每一日的孤寂
沉湛扒了小太监的衣服,给自己换上,悄悄爬上宫墙,离开了这座困了他十年的宫殿。
他顺着记忆里的路往长秋殿走,途经御膳房时,肚子忍不住叫唤了起来。
最终,抵不过口腹之欲,沉湛的脚步向着御膳房前去。
避开值班的宫女太监,沉湛悄悄溜进御膳房,抓了一把锅里热着的熟食。
“你是谁?”一道女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沉湛嘴里全是食物,多年未曾尝过如此精美的膳食,他有些沉迷,未曾注意到身后的人。
“你居然偷吃东西,被总管知道了,可是要打断腿的。”那小宫女看着小巧,却非常镇定。
沉湛看她没有叫喊的意思,连忙将口中的食物吞了,说道,“谢谢你,我先走了。”
“吃了东西就想走?”宫女啧了声。指向好冒着星火的灶台,“你吃了我的晚饭,今晚就得帮我看灶台。”
沉湛舔了舔嘴唇,如今一个宫女的晚膳对他来说都算山珍海味了。
“好。”他答应着,想趁人不备便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