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莫可人的挑衅,花月胧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或者说她是在权衡——
今时今日的状况,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白泉客栈案时,她算是宁王的侍妾,加之当时因为凶案被困在现场,查案是为了脱身;参与萧家的案件,是为了和萧烈的朋友之谊,且沈清竹也是允许的;如今她与沈清竹签过婚书,是宁王妃,便不能只考量自己的得失;查得出,自然能平息后宫的怀疑;但堂堂王妃,因着莫贵妃一句挑衅,就把太医院和仵作的脏活干了,少不了被说是越俎代庖,自贬身份,也损了沈清竹的脸面;查不出,那就更加麻烦了,平息不了怀疑,甚者可能还会招致问罪。
见花月胧垂眸思索默然以对,莫可人更加认定花月胧的医仙身份是假的,“啧啧,也是,宁王妃会藏拙是对的~总好过丢人现眼。”自以为能压花月胧一头,莫可人连尾音都透着嚣张。
花月胧忽地笑了笑,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这俗话说得好,袖里藏宝剑,杀人不露锋;我的医术就是我的剑、我的刀,轻易示人,那便不值钱了。”
莫可人认准了花月胧就是嘴硬,也笑道:“呵,那宁王妃想如何,讨赏?”
“唉,我也为难。”花月胧假意叹了一口气,戏精上身,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成为宁王妃之前,我曾为锦绣庄郑老板的家人治病,一次一千五百两。当了王妃之后,王爷青眼有加,金银财帛,不在话下,要是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倒不想重操旧业了。”
一次一千五百两,太医院院使也收不了这个价格吧?!在场众人皆瞠目结舌。
而花月胧的潜台词是,她要出手了,是莫贵妃赏赐足,给够了,不失颜面;她要没出手,便是莫贵妃小家子气,请不动她这尊大佛。反正,无论如何,她就吃准了莫贵妃不敢强迫,贵妃逼王妃验尸,这传出去,大家都要看皇家的笑话。
莫可人气得咬紧朱唇,艳丽鲜红的唇脂都被她咬花了,冯蕴秀见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过分,肃了神色,劝阻莫可人道:“可人妹妹,查死因的事还是留给太医院,时候不早了,到喜寿宫用午膳去吧。”
既能进入深宫又得宠,莫可人绝非愚笨一类的,她听出冯蕴秀是在她下台阶,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平日可是骄纵惯了,偌大的宫中,除了太后、皇上、皇后,莫可人还没怕过谁,自以为捏到花月胧的弱处,今天就铁了心要花月胧出洋相,“姐姐难道就不想看看名满熙城的神医谷医仙,到底有厉害嘛。”说罢,还撒娇似的摇了摇冯蕴秀金丝滚边的大袖。
“既然宁王妃不愿,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冯蕴秀也好奇能令沈正庭朝思暮想的女子有如何过人的手段,可一旦抬出皇后的名头,容易落人口实,说皇后欺压宁王府的人。
莫可人斜乜了花月胧一眼,既然皇后松了口,她可会来事了,“宁王妃哪是不愿,不过是缺了点动力罢了。”未等冯蕴秀发话,回头就对宫女碧桃道,“碧桃,带几个人,去将宫里放赏赐那几口箱子都抬来。”
“是。”碧桃点了点头,招呼了四个小太监快步离开了。
两盏茶的时间内,五口樟木箱子排成一列摆在花月胧面前,碧桃将锁一一打开,顷刻珠光宝气,照耀华庭:金银器皿,宝石首饰,玛瑙水晶,象牙犀角,应有尽有。
周遭的宫女太监、花月胧身后的侍卫个个眼都看直了。
如此多的珍奇宝器,足见莫可人荣宠加身,甚至许多是连冯秀蕴都没有见过的。冯秀蕴心头一阵委屈,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看了两眼便挪开了目光。
炫耀着荣宠的莫可人此刻并没有留意到冯秀蕴的失落,更是变本加厉地挑衅花月胧。
“如何,宁王妃可有看得上眼的,随便挑。”莫可人得意洋洋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若是花月胧连御赐的宝贝都说不行,那就说明“钱没给够”就是句掩饰的托词,她可要发难了。
花月胧一眼就相中了一副象牙围棋棋子,白子是象牙,莹白润泽,黑子是黑水晶,玲珑剔透,煞是可爱。她想起沈清竹小时候曾向沈谧求一副白玉棋子没求成,不知这副象牙的,能不能让沈清竹高兴一些。
除了那副棋子,同一个箱子的犀角雕花杯、玛瑙镇纸、银象驼水晶灯、红珊瑚座等等都雅而不俗,合她眼缘,心中欢喜,脸上还是淡淡的,只是叹了声,“我有选择困难症,物件都很好,要不……我就不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