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日,中午,郊外军营。
今日清早,沈清竹便令人将近五千人的皇城亲卫全部关进了军营。
有可能私通马浩的那一万亲卫中,沈清竹将新来的、只负责后宫的通通筛去,只留下这五千来人,先是以大规模演练为由,分批调走,最终收缴兵器、剥去制服,全扔到这里来。
沈清竹与沈正庭站在高高的哨亭,俯视下方那群不知所措的亲卫军。
“全部人困在一起,就是皇叔想出来的法子?”沈正庭疑惑。
“微臣还需皇上一道密旨。”沈清竹远目下望,嘴角泛起一抹笑弧:以沈正庭的脑子,又怎会知道,他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
“什么密旨?”
“全部人一律坑杀的密旨。”五千条人命,于沈清竹口中说出来,无比的风轻云淡,仿佛只是吃个饭,喝杯茶的事。
沈正庭顿时头皮一紧,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沈清竹的笑意冰冷刺骨。
“皇上放心,密旨最终应是用不上的。”
稳了心神再看一眼,沈清竹的笑,又如清风拂面,温润犹似当初。
沈正庭突然又觉得那一瞬间的狠戾只是他的错觉,恍然回过神来,“原来如此……若找不出内鬼,全部坑杀……皇叔是想以密旨相逼,让他们互相揭发,互相检举,达到揪出内鬼的目的,好一个‘困兽之斗’啊。”
“如无意外,天寿节前查出内鬼不难,不过……马浩与马初煌叔侄关系甚笃,若马初煌在,动马浩不容易。”
沈清竹为人城府极深,即便有什么想法,绝不轻易提出,尤其是对着沈正庭这种疑心重的,正如今日这番话,其目的就是让沈正庭设法调开马初煌,好对马浩下手。
经沈清竹提点,沈正庭马上想到什么,拍了拍沈清竹肩膀,“八皇叔放心,天寿节将至,各地都会运送生辰纲,朕便给马初煌代天巡猎、督收生辰纲的肥差,待他出了熙城,我们就快刀斩乱麻。”
为了削马初煌的权,沈正庭也是豁出去了:到各地督收生辰纲,既能巴结当地官员,又能捞油水,马初煌定甘之如饴。
“皇上果然多谋善虑。”沈清竹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此时,下方有十来个人聚在一起,吵闹说派发的饭菜没有肉,要求换上好菜好肉,还嚷嚷着他们是皇城亲卫,必然要军中最好的待遇。
一名翊卫千户立刻带着三人上前制止,不料那些禁卫军是嚣张惯了,压根不将负责候补的翊卫放在眼中,一拳就将那名千户打翻在地。
沈清竹朝对面哨亭的翊卫做了个手势,对面的翊卫立刻心领神会,从腰间掏出弓弩,瞄准闹事的人,一箭射过去。
“啪嗒”一声扣动机括的声音。
鲜血四溅,闹事的禁军低头看了一眼鲜血直冒的胸口,眼都来不及合上,便颓然倒地了。
众人一阵惊呼。
“皇上莫要见怪,翊卫大部分去了代替禁军守皇城,留下看管人数有限,若无雷霆手段,万一禁军集体哗变,将一发不可收拾。”
纵然不满沈清竹随意处死禁军,这番说辞却让沈正庭找不到分毫错处,只得点头,“既是便宜行事,朕又怎会怪皇叔。”
翊卫的人麻利地拖走了尸体,在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深红血痕。
余下的禁卫军胆战心惊,顿时学乖了,各自散去,不敢再闹了。
“对了,今早幽王来禀,说昨夜有人入侵皇陵。”下面压抑的气氛似乎感染到沈正庭,他迫切想转一个话题,“幽王后来派人进地宫看过,损失了一些财物。八皇叔可知道此事?”
最近宫里不太平,好些宫人都看见半夜有黑影在屋顶跃过,点算库房却没发现财物损失,似乎有一股势力在皇城内盘桓,却又目的不明,联想起皇陵被盗,沈正庭越发担忧。
竟不知闯入皇陵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思前想后,沈清竹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临走前,还特意启动了流沙机关,弄塌了疑冢,又拿走部分财物,伪装成不清楚皇陵内情的人所为。
比起身份败露,他更担心那个暗中出手帮他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出于何种目的。
稳妥起见,他亦不欲与沈正庭深说,干脆以情感影响沈正庭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