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御书房。
紫檀桌后,沈正庭靠在椅背,头顶红木金字牌匾是沈谧御笔亲题的“尚慎旃哉”四个大字。
陈贵生俯身跪地,响头叩了一个又一个,直叩得木地板“砰砰”作响。
“皇上开恩啊,若能饶过景轩一命,陈家,陈家……”陈贵生咽了咽口水,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陈家在熙州府的半数产业,愿归国库所有。”
陈贵生这次是下血本了,谁让自己的妻妾都不争气,除了夫人生下陈景轩外,其他五房侍妾要不就无所出,要不就生的女儿。
陈景轩一死,他若再无子嗣,陈家的产业就会落到两个弟弟陈贵成、陈贵明的手中。
诱人的条件一出,沈正庭当即眼前一亮,转念一想,陈贵生一开始就提出这样的条件,证明这不是他全部的底牌,佯装可惜道:“陈老爷,非是朕铁石心肠,你忆子心切朕明白,可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去劫知府大牢啊,朕金口已开,岂有收回之理。”
“我要找人劫大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啊!”
沈正庭半信半疑,“不是你,会是谁?”
陈贵生深感争辩无力,继而低头,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间掏出一块似梯形又比梯形扁长的铁块,双手递给沈正庭,“请问皇上认得此物吗?”
沈正庭眉目一压,原想陈贵生会提出更诱人的条件,没想到他竟拿出这么一个古怪东西,看也不看,不悦道:“陈老爷不会想拿个破铁烂铁换令郎的命吧?”
抬高的手僵了僵,陈贵生忽然明白了什么,当下心头剧震。
躲藏在冰山下的秘密,偶尔露头,却被他窥探到一丝异状。
他不该知道的,那会是他、甚至陈家的催命符。
他颤着手,望了一眼铁块,又赶紧收了起来,摇头道:“不不不,先皇曾说这玩儿特别,陈某想说……”
搜索枯肠,砌辞半晌,“陈某想说,陈某蒙受先皇深恩,钦定为皇商,希望皇上看在尚华布庄为皇城供布的份上,高抬贵手……”
看着陈贵生若有所思、前言不搭后语,却是死活开不出更优厚的条件,沈正庭失了耐心,下逐客令道:“陈老爷没别的事的话,朕便特许你去死牢见令郎最后一面吧。高公公,送客!”
“诺!”守在门外的高以君扬了扬拂尘,两名侍卫立刻冲出去,一左一右夹起跪地的陈贵生就要拽走。
“不!皇上!我还能帮你做一件事!”
陈贵生双手乱晃,企图挣开两个侍卫,高声呼喊,“我以性命担保,一定合皇上心意!”
“哦?”沈正庭扬手屏退众人,“说来听听。”
回头确认众人远离听不见,陈贵生才绕过书桌跪走几步,满腹肥肉边走边抖,直跪到沈正庭椅子旁,小声道:“我知道皇上心悦宁王妃,我可以助皇上……一亲芳泽……”
一亲芳泽?!
沈正庭狭长的眉目瞬间流光熠熠,不经意想起,在歧墟诊脉时,她指间细腻轻柔的触感,她面纱下若隐若现的唇瓣。
天知道他当时多想隔着面纱就亲过去。
隔着面纱的粗粝,摩挲着彼此的唇,那会是如何美妙的触感?
脑海中旖旎纷呈,紫檀桌下的龙袍微微抬起。
陈贵生见沈正庭不语,以为他在犹豫,赶紧又补充道:“宁王妃不仅貌美,那身段啊,前凸后翘,腰肢盈盈一握,腿又长又直,啧啧,倾国美人,当然要配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皇上,您说是吗?”
这话说得沈正庭更加百爪挠心了,压抑着滚滚翻涌的血脉,恨声道:“闭嘴!”
陈贵生吓得微微往后一仰,心下大骇。
宫中传言难道是假的?
不是说皇上临幸莫贵妃时叫了宁王妃的名字?
这可是他送布样去内织染局时,听相熟的小太监说的,这小太监还是莫贵妃宫中的人啊,不应该啊。